“沒了。”
使者很耿直,“我主就讓我過來罵劉先生一頓,順便送封信?!?/p>
“張新小兒欺人太甚!”
劉焉瞬間暴跳如雷,“來人!”
“叉出去,斬了!”
什么叫過來罵一頓,‘順便’送封信?
合著你張新就是奔著辱我來的是吧?
“諾!”
甲士再次上前,摁住使者。
“且慢!”
吳懿再次攔住,勸道:“牧伯,自古以來,便是‘兩國相爭,不斬來使’。”
“他只不過是個聽命行事之人罷了,若是因此殺了他,反倒會讓天下人笑話牧伯沒有氣度?!?/p>
“氣度?”
劉焉冷笑一聲,一指使者,“此人無禮在前,辱我在后,我難道還要禮送他出關不成?”
“子曰:‘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我若不殺他,天下人怕是都要嘲笑我膽小如鼠了!”
“還愣著干什么?”
劉焉看向甲士,“推出去,斬了!”
“慢!”
吳懿見從道理上說不動劉焉,又換了一個角度,“牧伯若是斬了來使,怕是要中敵軍之計了?!?/p>
“嗯?”
劉焉一聽中計,立馬警惕起來。
“子遠此言何解?”
“孫子有云:兵者,詭道也。 ”
吳懿開始背起了兵法,“實而備之,強而避之,怒而撓之......”
“牧伯若是因怒殺人,豈不正中敵軍‘怒而撓之’之計?”
劉焉稍微冷靜了一些。
怒而撓之,就是通過挑釁、侮辱等手段激怒對方,擾亂理智,從而使人在憤怒之下讓出錯誤決策。
比如攻城之時,進攻方經常會以罵陣激守軍出城。
守軍若是忍不住怒火,失去理智,往往會拋棄城池優(yōu)勢,率軍出城戰(zhàn)斗,然后被打敗。
從古至今,因此而敗者,不計其數。
這個計策很常見,但也很有效。
仔細想想,張新遣使前來,所作所為皆符合‘怒而撓之’的條件。
再加上漢軍這詭異的布置......
劉焉著實有些拿不準。
他張新的葫蘆里賣的到底是什么藥?
吳懿見劉焉遲疑,上前兩步,低聲道:“牧伯,勝敗乃兵家常事,如今形勢未明,還是留點余地吧......”
張新天下名將,威名赫赫,咱們這打不打得過他還兩說呢,你就先把人家的使者殺了?
到時侯要是敗了咋整?
你不殺使者,以后還有得談。
張新到現在都還沒讓劉協下詔,宣布你是叛逆,說明他還是留有余地的。
要是你把人家派來的使者殺了,到時侯萬一戰(zhàn)敗,人家哪怕是為了面子,都得往死里弄你了。
劉焉聽完繃著個臉,久久不語。
使者也繃著個臉,心里緊張得不行。
過了一會,劉焉才開口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先不殺此人了?!?/p>
使者聞言松了一口氣,雙腿一軟,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
“不過......”
劉焉冷哼一聲,“也不能讓張新小兒如此囂張跋扈。”
“來人啊。”
“把此人給我拖下去,杖二十!”
我打不了張新還打不了你了?
這一次吳懿沒再攔著,而是跟著甲士一起走了出去。
劉焉并未阻攔。
“打輕點?!?/p>
吳懿在甲士耳畔低聲說道:“要留他性命?!?/p>
使者聞言,向吳懿投去了一個感激的目光。
劉焉雖然說了不殺他,但軍棍沉重,二十杖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扛得住的。
有了吳懿這話,他活著回去是沒問題了。
只是沒了五行而已。
不過有一行也可以了,一樣能夠青史留名,光宗耀祖。
甲士們得了吳懿叮囑,落在使者身上的軍棍并不沉重,看似皮開肉綻,鮮血淋漓,實則并未傷筋動骨。
使者也很配合的賣力慘叫,不斷哀嚎。
很快,二十杖打完,吳懿上前扶起使者。
“尊使受委屈了,怎么樣,還能走嗎?”
“為主盡忠,不敢言‘委屈’二字。”
使者虛弱一笑,勉強站好,對著吳懿躬身一禮。
“多謝......呃,敢問這位大人名諱?”
吳懿微微一笑。
“在下吳懿,現任參軍一職?!?/p>
“多謝吳參軍為在下說情。”
使者鄭重一揖。
“些許小事,不足掛齒?!?/p>
吳懿擺擺手,“我送尊使出關吧?”
“多謝參軍,只是......”
使者蒼白的老臉一紅,“在,在下想先更一下衣。”
吳懿了然,帶著使者來到茅房,耐心等待。
使者尿完,渾身輕松,再拜感謝。
吳懿親自送他出關,路上不斷旁敲側擊,打探情報。
使者感念吳懿為他說情,把能說都和他說了。
甚至連張新裁撤兩萬漢中兵,現在實際只有三萬兵馬的事都說了出來。
“如此說來,大將軍竟然真的只在兩山屯駐了兵馬?”
吳懿故作驚訝,“他放著關隘城池不守,反而自入絕地,就沒有人反對嗎?”
“沮軍師好像反對過,但主公依舊強令如此。”
使者撓撓頭,“主公身經百戰(zhàn),或許自有思量吧,在下也不懂軍事......”
吳懿心中若有所思,將使者送出關后,回到劉焉那邊。
“牧伯,臣以為,此或是敵軍誘兵之計也?!?/p>
“哦?”
劉焉一聽就來了精神。
“怎么講?”
吳懿將自已打探到的情報都說了一下,包括張新現在實際只有三萬兵馬的事。
“敵軍兵少,卻有關不守,有城不占,大搖大擺的放我軍進來,恐怕所圖甚大?!?/p>
吳懿面色凝重,“依臣之見,他或許是想將我軍放入漢中平原,再聚而殲之!”
“聚而殲之?”
劉焉不屑道:“張新小兒好大的胃口!”
“我有十萬大軍,他不過區(qū)區(qū)三萬余眾,也敢妄想將我軍聚而殲之?”
“牧伯不可輕視。”
吳懿見狀連忙提醒,“大......張新天下名將,麾下士卒大部皆為百戰(zhàn)精銳,又有關中作為后援......”
說到這里,吳懿腦中突然靈光一閃。
明白了。
都明白了!
難怪張新的動作的如此反常......
原來如此!
“說啊?!?/p>
劉焉見吳懿說到一半突然不說了,不由出聲道:“怎么不說了?”
“臣知道了!”
吳懿哈哈一笑,“臣知道張新到底是如何布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