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萌萌打斷方安急切地說道。

“給陳大發(fā)送？”

陳燕芳頓時皺起了眉頭。

這陳大發(fā)昨個不讓常玉山收嗎？

他咋還自擱收上了？

而且陳大發(fā)昨個收魚也沒收幾個。

隊里這幫人都找小安收的。

可今個這幫人咋還都往那兒去了？

“嗯，我剛去小賣部買東西聽到的。剛才——”

“萌萌，別擱外邊凍著了，進屋說?！?/p>

方安攔下楊萌萌勸道。

陳燕芳這才反應過來，拉著楊萌萌埋怨著。

“對，趕緊進屋。你可真是的，下雪也不帶個帽子，不怕凍壞了?！?/p>

“今個不冷?！?/p>

楊萌萌抿著嘴笑了笑。

那小賣部離她家沒多遠，她去前兒也沒想著帶。

剛才她著急報信兒。

買完東西拿回家就跑了過來。

好在今個有雪沒風，不至于那么冷。

三人閑聊著進屋。

此時。

方德明正帶著孩子燒爐子。

看到楊萌萌進來頓時有些意外。

“萌萌？這大冷天的，你咋來了？”

“陳大發(fā)要收魚，我來跟小安說一聲?！?/p>

“陳大發(fā)？”

方德明瞳孔一震。

這陳大發(fā)昨個都沒收成，咋又收了？

“哎呀你等會兒再問，趕緊讓萌萌進屋暖和暖和。”

陳燕芳帶著楊萌萌進屋坐在炕上。

方安推著方德明進來，跟著做在旁邊的椅子上。

楊萌萌見方安進了屋，這才娓娓道來。

半個小時前。

上午九點半。

陳大發(fā)從縣里賣完魚回來，在東大道碰到了杜老三。

杜老三好信兒打聽了下今個賣的咋樣。

陳大發(fā)說都賣出去了，然后跟杜老三說今個他還收魚，七毛錢一斤。

杜老三沒信。

昨個他也跟著一大幫給陳大發(fā)送魚來著。

結果到地方陳大發(fā)就給四毛，說剩那三毛賣完給。

陳大發(fā)自然也清楚這事。

就這會兒。

楊寡婦剛從家出來去小賣部打牌。

兩人碰見后，陳大發(fā)直接把欠楊寡婦的三毛錢結清了。

這消息一傳開。

昨個給陳大發(fā)送魚的那幫人都跑去陳大發(fā)家要錢去了。

陳大發(fā)一個都沒賴賬，該給多少就給多少，把所有人的錢都給完了。

“那這么說，陳大發(fā)就是按七毛收，別人給他送也很正常?！狈桨菜查g抓到了重點。

三毛錢給了，就說明陳大發(fā)是按七毛收的。

雖然錢分了兩次給。

但總數(shù)沒變，而且還實實在在地拿到了錢。

隊里這幫人自然是要奔高價的。

“不光這事兒，還有件事。昨個陳大發(fā)去找常叔來著，勸常叔跟他一塊兒收魚，跟你搶生意！”

楊萌萌急切地補充。

方德明頓時擰起了眉頭。

陳燕芳和方安對視一眼。

兩人都詫異地看了眼楊萌萌。

“萌萌，這事兒你咋知道的？”

“我聽常——”

楊萌萌剛要解釋，看到陳燕芳面無表情，似乎并沒有多意外，突然改了口。

“方嬸兒，你知道這事兒？”

方德明聞言看向陳燕芳，隨后又看了看方安。

“昨個送馬車前兒聽說了?！?/p>

方安尷尬地笑了笑。

剛才楊萌萌說完，他還故意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

但他忘了提醒大嫂，讓萌萌給看出來了。

“這事兒你不早說？”方德明冷著臉訓斥。

“沒啥事兒。萌萌，你繼續(xù)說你的。”

方安轉移話題，故意把凳子挪遠了些，免得挨揍。

“啊，我是聽常玉成說的。剛常玉成跟常叔賣完魚去小賣部打牌，說昨晚陳大發(fā)去常叔家，讓常叔跟你搶著收魚，讓你湊不上數(shù)。但這事兒常叔沒答應?！?/p>

“怪不得陳大發(fā)要自擱收。昨個陳大發(fā)想讓常玉山收，他自擱都沒想收?！?/p>

陳燕芳恍然大悟。

但下一秒又覺得不太對勁。

“不對啊小安！昨個咱聽前兒，常玉山答應了?。俊?/p>

方安聽到這話也有些意外。

常玉山當時確實答應了。

難不成是陳大發(fā)太貪，分錢的時候沒商量好？

然而，方安這邊正嘀咕著。

楊萌萌突然補充了句。

“對，常玉成說了，常叔最開始是答應了。后來陳大發(fā)說幫常叔賣魚，賣完賺的錢給他一半，常叔沒干。”

方安聞言，差點笑出了聲。

果不其然。

陳大發(fā)這性格，注定辦不成這事兒。

“這還沒完。昨個陳大發(fā)還說常叔自擱賣的慢，說去黑市賣也賣不出去。結果常叔突然急了，還說寧可賣低價也不給陳大發(fā)錢，結果你們猜怎么著？”

楊萌萌提起這個突然露出張笑臉。

方德明兩口子被吊足了胃口。

盯著楊萌萌等她的下文。

然而。

旁邊的方安聽到前半段就已經猜到了結局。

這會兒已經在心里暗罵陳大發(fā)傻…了。

“常叔今個去縣里賣魚，直接賣八毛錢一斤，比陳大發(fā)便宜一毛。結果常叔今個賣出去四十多斤，陳大發(fā)一條魚都沒賣出去?！?/p>

“啥？沒賣出去？”

陳燕芳頓時聽傻了。

“那他沒賣出去，錢哪兒來的？”

“哎呀你這話問的，自擱掏的唄，陳大發(fā)家里有錢，年年給隊里開四輪子，那點錢還拿不出來？”

方德明小聲埋怨著。

“那他沒賣出去，還收啥魚?。俊?/p>

陳燕芳一句反問。

直接把方德明問蒙了。

“萌萌，你這聽誰說的？”

“常玉成說的。這個是真的！陳大發(fā)他家鄰居看到了。陳大發(fā)給完錢，把魚啥的都藏起來了，確實沒賣出去?！?/p>

楊萌萌肯定道。

方德明兩口子這下更懵了。

這陳大發(fā)沒賣出去還要收魚。

那不越壓越多？到最后不都賣不出去了？

兩人想了半天沒想通，轉頭看向方安。

“小安，這是咋回事兒？”

“啊。這事兒……其實跟他賣沒賣出去沒關系。陳大發(fā)想讓我湊不上數(shù)。就算他沒賣出去，自擱掏錢也得跟我搶，只要我湊不上就行?！?/p>

方安無奈地搖了搖頭。

要說陳大發(fā)傻吧。

這個年代能想出這手段確實不容易。

但要說陳大發(fā)聰明。

還沒搞清楚對手啥樣，就在那兒瞎特么捅咕。

也特么是個人才。

他這邊現(xiàn)在都不用湊數(shù)了。

就算陳大發(fā)把東大河的水抽走，把魚全買了。

那對他也沒啥影響啊……

然而，方德明和楊萌萌還不知道這些事。

聽到方安這么說，緊張地看向方安。

“小安，要陳大發(fā)把人搶走了，你還能湊上數(shù)了嗎？”

楊萌萌搶先問了句。

“上午不說了，今個不給供銷社送。供銷社就要六百，前天送三百五，昨個三百七，這加起來都七百二了，早都夠數(shù)了。今早這又撈出來一百多斤，下午夠送了。”

方安故意提到今早撈的魚，是想讓大哥安心。

給供銷社送魚這事兒，最好不讓萌萌知道，但光說前半句大哥不能安心，因此方安才補充了這么一句。

此話一出。

方德明和楊萌萌全都心安地點了點頭。

“那行，我就是來跟你說一聲。那我先回去了?！?/p>

楊萌萌說完就要回家，卻被陳燕芳攔下。

“著啥急？跑這么遠凍夠嗆，暖和暖和再走?！?/p>

“不冷，我媽在家收拾屋子呢，我得回去幫忙。一會兒收魚我再過來?！?/p>

楊萌萌說著看了眼方安。

“這還收啥了？陳大發(fā)給七毛，就沒人往我這兒送了，撈魚前兒我過去接你?！?/p>

“行?！?/p>

楊萌萌想了想也是，打開了房門就要往外走。

然而就在此時。

嚴建山和嚴曉慧突然進了院。

“老嚴大哥，曉慧？你倆咋來了？”

陳燕芳有些意外，這倆人是不也聽見啥消息了？

“這不快到點了，過來幫小安忙活忙活?！?/p>

嚴建山笑呵呵地回了句。

昨個院里來那老些送魚的，可把方安和陳燕芳累壞了。

因此，嚴建山就想著早點過來，幫點是點。

“嚴叔，今個估計收不了魚了?！?/p>

“咋還收不了了？”

“哎呀，進屋說！”

嚴建山聽到方安的話剛要追問。

陳燕芳攔下幾人回屋。

楊萌萌看嚴曉慧來了也沒急著走，跟著湊了進來。

“剛萌萌說今個陳大發(fā)收魚，七毛錢一斤，給現(xiàn)錢兒。不能有人再往這兒送了……”

方安帶幾人回到東屋坐下，這才說了陳大發(fā)的事。

嚴建山一聽，擰著眉頭憤憤地罵了句。

“這陳大發(fā)真特么不是東西，這不故意坑你嗎？”

“他那人就那樣，我都不生氣。反正咱數(shù)也湊夠了，他想收就收去吧。”方安淡笑著寬慰。

嚴建山心安地點了點頭，但還是憤憤不平。

“狗籃子玩意兒，沒耽誤事兒就行。不忙我倆先回去了——”

“小安！”

嚴建山打過招呼剛要走。

就這會兒。

常德順突然拎著桶進了院兒。

“常叔咋來了？”嚴建山詫異地問道。

“來送魚的，都來好幾天了?！?/p>

方安隨意地笑了笑，拿過桿秤剛想出門幺秤。

但下一秒。

大門口的東西兩側突然跑過來一大幫人，爭搶著擠進了院，瞬間就把大門口堵滿了。

而且這些人手上全都拿著竹筐或膠皮桶。

顯然都是來給方安送魚的。

嚴建山眨著大眼睛錯愕地看向方安。

“這就是你說的沒人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