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方安一點從家出發(fā),走了將近兩個點。
等他到林縣西邊的服裝廠時,都快要下午三點了。
“小伙子,你找誰?”
門衛(wèi)老大爺披著工裝出來,手上還拿著個爐鉤子。
“大爺,我找采購組的鄭組長,我是來送魚的?!?/p>
“送魚?你等等?!?/p>
老大爺皺了下眉頭,回到門衛(wèi)的小房子里打了個電話,下一秒又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小伙子,快進(jìn)院兒,進(jìn)院兒?!?/p>
老大爺帶著方安找到個木頭桿子,幫方安把騾子栓好。
“我剛給鄭組長打過電話,他擱上面開會呢,兩三分鐘就下來。這騾子先放這兒,咱爺倆進(jìn)屋,屋里暖和?!?/p>
“行。”
方安跟著老大爺進(jìn)了門衛(wèi)的小房子。
“來小伙子,喝口水?!?/p>
老大爺笑呵呵地到了杯熱水,“頭兩天采購組就跟我說買了魚,我這年紀(jì)大了記性差,剛看著你還沒想起來。”
“沒事兒。今個第一次來,以后熟悉了就好了?!?/p>
“那是,快喝口暖和暖和。這大冷天趕馬車來的,凍夠嗆吧?”
“還行。”
方安和老大爺閑聊了沒幾分鐘。
鄭德勇就裹著棉襖從辦公樓跑了過來。
“小伙子,等著急了吧?”
“剛到?jīng)]幾分鐘。”
“那行,咱是現(xiàn)在去還是先暖和暖和?”
鄭德勇試探著問道。
“直接去吧,也沒多冷?!狈桨搽S意地笑了笑。
“行,走,咱倆去后院。今個拉多少斤?有沒有兩百斤?”
“擱家幺是兩百四十多?!?/p>
“行啊,正好夠發(fā)幾個部門了。你是不知道,這幾天把我給急壞了。領(lǐng)導(dǎo)老催我。老程那小子也不講究,聯(lián)系完他還搶上了?!编嵉掠逻呑哌叡г埂?/p>
方安只是賠笑沒多說。
“就這兒了。老王,來活了,上秤?!?/p>
鄭德勇帶著方安來到庫房門口,鉆進(jìn)去沖里面喊了聲。
不一會兒。
里面走出來個瘦老頭,臉上還掛著一副圓框眼睛,那鏡片的厚度少說得有七八百度。
“來送魚的了?”
“你別墨跡,快點秤,秤完趕緊發(fā)?!?/p>
鄭德勇催促完幫方安卸車。
三個大竹筐上秤,稱完后再去掉竹筐的重量,一共是二百四十六斤六兩。
“老鄭,票子給你,啥前兒發(fā)?”
“我一會兒過來再發(fā)。別瞎挑啊,今個沒你那份兒。”
“那你特么讓我幺?自擱幺不行?”
老頭笑罵了句。
鄭德勇沒跟他胡扯,先帶著方安去辦公樓取錢。
二百四十六斤六兩的魚,賣了二百四十六塊六毛錢。
“你查查對不對?!?/p>
“對勁?!?/p>
方安數(shù)了下正正好好,“鄭組長,明個我差不多也這前兒來,那我先回去了?!?/p>
“著啥急,去我那兒坐會兒,正好找你說點事兒?!?/p>
鄭德勇神秘兮兮地帶著方安去了樓下的辦公室。
“坐,別客氣?!?/p>
鄭德勇說著給方安倒了杯熱水。
“小伙子,你明個還能拉這些不?”
“明個可不一定?!?/p>
方安想都沒想就回了句。
“這魚我都是現(xiàn)撈的,一天沒個固定的數(shù),但之前說的六百斤,三天內(nèi)我肯定能給你湊齊。”
“這我倒不擔(dān)心。老程跟我說了,你后面這幾天天天都能拉兩百多斤,六百斤肯定不成問題。但我們剛開會算了下,估計得七百斤?!?/p>
“七百……”
方安沒急著答應(yīng),仔細(xì)地想了想。
“是這樣,我當(dāng)初找你前兒著急,少算個部門,這事兒也怨我。我跟領(lǐng)導(dǎo)說了,三天要湊不出來,第四天送也行?!编嵉掠卵a(bǔ)充道。
“鄭組長,這第四天夠點嗆。我周四還得給別的工廠送。這樣吧,這三天我爭取給你湊,湊不出來再想辦法勻。反正你就多要一百斤,一天多撈三十多斤就出來了?!?/p>
方安淡笑著答應(yīng)下來。
以前一天能撈兩百斤多點,但今天撈魚的人突然變多,要是能維持下去,多弄一百斤也不成問題。
“哎呀小兄弟,太感謝你了。你可幫了我大忙了。你放心,這一百斤我多給你結(jié)。你隨便開價?!?/p>
“不用不用,按一塊一斤就行?!?/p>
“那不行。我想想,這一百斤……我按一塊二給你,給你一百二。”
“別,真不用。我能不能湊出來還不一定。”
方安擺了擺手。
這就有點趕鴨子上架了。
“應(yīng)該的。湊不出來也不著急。我臨時加量,還影響你那邊的生意。這多花二十塊錢,我可占大便宜了?!?/p>
鄭德勇爽朗地笑道。
方安笑了笑沒再推脫。
上趕子給錢,不要白不要。
而且這七百斤,估計也出不了什么大問題。
“行,那鄭組長,我就先回去了?!?/p>
“暖和暖和再走唄,下午還撈魚賺錢?”鄭德勇笑瞇瞇地追問。
“這不來縣里了嗎,順路買點東西回去?!?/p>
“對對對,晚了百貨大樓啥的都關(guān)門了,那我就不留你了。天冷道滑,路上可慢點的。你們那邊路上結(jié)冰沒?”
“沒,就是雪厚,不咋打滑?!?/p>
“那還行。我老家那邊一到這前兒,那道跟鏡子似的,都沒法走……”
鄭德勇閑聊著送方安出了大門,這才回到辦公樓張羅發(fā)魚。
方安取回馬車出門往縣里走。
趕在四點之前到了縣里的收購站。
“小伙子,又帶啥好東西了?”
方安栓好騾子進(jìn)門,剛好碰上張建軍在屋里燒爐子。
“就幾張皮子?!?/p>
“你那手藝啥皮都是好皮子。你等我會兒,我把爐子架上?!?/p>
張建軍拿小鐵鍬插進(jìn)煤桶里往起一抬,連續(xù)往爐子里填了三鍬,燒得轟隆轟隆的。
方安盯著爐子一陣咋舌。
雖然他后世當(dāng)了大老板不缺錢,平時住大別墅也不用燒爐子,但即便是那個時候,他也舍不得這么燒。
這煤不能填太滿。
填滿了著得快,壓根就不抗燒。
同樣的一桶煤,要是慢慢燒產(chǎn)出的熱乎氣,少說是這樣燒的兩三倍。
“小伙子,坐?!?/p>
張建軍沒看到方安的表情,洗干凈手招呼方安去柜臺。
“今個帶的啥皮子?!?/p>
“啊,兩張野豬皮,一張黃羊皮?!?/p>
“野豬?你膽兒挺大啊,野豬都敢照量?”
張建軍眼前一亮。
“咱東北打獵的都知道,一豬二熊三老虎,那玩意比老虎都危險,本事不小啊?!?/p>
“碰巧?!?/p>
方安擺了擺手,拿出麻袋里面的三張皮子。
“不錯,這野豬皮還挺完整的。小伙子,這野豬打挺危險,但這皮子吧,不咋值錢。你賣……正常是十塊,我最多能給你十二。這黃羊皮還挺大,能給你二十。你看行不?”
“行?!?/p>
方安也不墨跡。
野豬皮正常來講就是十塊錢。
張建軍能給到十二,已經(jīng)是高價了。
“那成,我這就給你寫條子?!?/p>
“等會兒,還有個東西呢。”
方安翻了翻皮子,隨后又抓起地上的大麻袋。
“啊,擱這兒。你看看這個什么價。”
方安把掉在麻袋里的羊角拿出來放在柜臺上。
“黃羊角?你打算賣?”
張建軍詫異地問道。
上次方安拿來黃羊皮的時候,他就想問來著。
但想到方安是個獵戶就沒多說。
這黃羊角的藥用價值比較高,大部分獵戶都會留著自己用,當(dāng)然,也是因為往出賣賣不了幾個錢。
這黃羊角一斤能達(dá)到一百多塊。
但一個黃羊角才40多克,那還得說是長得比較大的。
“嗯,家里留了,想把這兩個賣了。”
“那行,我看看啊!”
“現(xiàn)在黃羊角一克不到三毛,你這一個能有四十多克,算十二吧,兩個二十四,你看行不行?”
“行,你說多少就多少?!?/p>
方安也沒多說。
前世他沒賣過黃羊角,不知道價。
即便在山上打了也隨手扔,畢竟這玩意也不能吃。
后來他刷短視頻時發(fā)現(xiàn)黃羊被保護(hù)了,這才知道羊角有用能治病。
“小伙子就是爽快,下回有好東西再來啊,保準(zhǔn)給你高價?!睆埥ㄜ娪H自送方安出門。
方安出來后看了眼太陽。
這會兒太陽都快落山了,已經(jīng)四點多了。
方安轉(zhuǎn)頭看了眼東邊,正猶豫著要不要去趟供銷社。
服裝廠突然加量,要是中途出了岔子,這七百斤魚可未必湊得上。
要是多買幾張漁網(wǎng)……
估計也沒啥用。
現(xiàn)在東大河到處是冰窟窿,好地方都占沒了,買網(wǎng)也撈不到幾條,還是直接回家吧。
隨后,方安趕著馬車就回了雙馬嶺。
然而此時的他萬萬不會想到。
就因為他這小小的疏忽,差點沒湊上那七百斤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