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使者?”
鄭海剛灌下一大杯葡萄酒,聞言粗著嗓子嚷道。
“這都什么時候了?故國的人跑來湊什么熱鬧?讓他們等著,先開慶功宴!”
江澈抬手,示意鄭海稍安勿躁。
他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平靜地問道。
“使者是什么人?可有說明來意?”
禮部官員躬身答道:“來使自稱大明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名叫錢振,奉大明皇帝陛下旨意,前來宣詔。”
最后兩個字一出,原本熱鬧非凡的大殿,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投向了王座上的江澈。
群臣臉上的表情,從喜悅,慢慢轉(zhuǎn)為驚愕。
隨即又變成了難以掩飾的古怪與不悅。
要說在北平,你宣召就宣吧,無所謂,反正面子給你,里子是我的。
但如今的南華夏帝國,早已不是當(dāng)初那個需要掛靠,甚至從來沒有掛靠過任何一個國家。
他們擁有著世界上最強(qiáng)大的艦隊(duì),最先進(jìn)的火器,最廣袤的土地。
他們的君主江澈,更是讓整個歐洲都為之顫抖的男人。
大明皇帝?那是什么?
一個遠(yuǎn)在萬里之外,對這片新世界毫無影響力的,名義上的宗主?
“讓他進(jìn)來吧?!?/p>
很快,一名身著緋紅色大明官袍。
頭戴烏紗帽,面容清瘦,眼神中帶著幾分文人特有倨傲的中年官員,在一眾侍衛(wèi)的護(hù)送下,走進(jìn)了宏偉的紫宸殿。
他手中捧著一個由黃綾包裹的卷軸,正是圣旨。
錢振昂首挺胸,目不斜視。
這座宮殿的輝煌與氣派,以及殿內(nèi)諸將身上那股逼人的殺氣。
雖然讓他心中微驚,但來自天朝的優(yōu)越感,還是讓他維持住了表面的鎮(zhèn)定。
他只是對著王座上的江澈,不咸不淡地拱了拱手,便算是行了禮。
“外臣錢振,參見南華王殿下?!?/p>
他甚至沒有用“陛下”這個稱呼。
“狗東西!見了王爺為何不跪?!”
脾氣最火爆的鄭海當(dāng)場就忍不住了,拍案而起,怒目圓睜。
“放肆!”
錢振的聲音不大,卻異常尖利:“本官乃天朝使臣,代表的是大明皇帝陛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只跪天子,何須跪一海外藩王?”
“你他娘的說什么?!”
鄭海如同被點(diǎn)燃的火藥桶,當(dāng)場就要沖上去動手。
“鄭海,退下!”江澈淡淡地開口。
鄭海雖然滿臉不忿,但還是狠狠地瞪了錢振那一臉,恨恨地退了回去。
江澈看著下方的錢振,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
“錢大人遠(yuǎn)來是客,不必多禮,不知錢大人此來,所為何事?”
錢振清了清嗓子,似乎很滿意自己鎮(zhèn)住了這群海外蠻夷的場面。他緩緩展開手中的圣旨,朗聲念道:
“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聞南華王江澈,開疆萬里,揚(yáng)威海外,宣我中華德于四方,朕心甚慰。念爾功高,特此嘉勉。然,大明一脈,宗法有序,爾既為炎黃子孫,當(dāng)守君臣之義。今命爾……”
圣旨的前半段,還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褒獎之詞。
但聽到后面,殿內(nèi)所有南華夏帝國官員的臉色,都變得越來越難看。
“……當(dāng)謹(jǐn)守藩屬本分,按時稱臣納貢,以全宗藩體統(tǒng)。欽此?!?/p>
當(dāng)最后一個字落下,整個大殿死一般的寂靜。
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被這道圣旨的內(nèi)容給驚得說不出話來。
什么叫謹(jǐn)守藩屬本分?
什么叫按時稱臣納貢?
這已經(jīng)不是暗示了。
這是赤裸裸地將南華夏帝國,定義為了大明的藩屬國!
“豈有此理?。?!”
短暫的寂靜之后,是火山般的爆發(fā)!
“羞辱!這是奇恥大辱!”
一名白發(fā)蒼蒼的老臣?xì)獾脺喩戆l(fā)抖。
“我們在這里流血拼命,打下這片江山,憑什么要向他們稱臣納貢?!”張敘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眼中滿是怒火。
鄭海更是直接拔出了腰間的佩刀,刀鋒直指錢振。
“王爺!請您下令!讓末將砍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官!什么狗屁圣旨,拿去擦屁股都嫌硬!”
“沒錯!殺了他!”
“讓他知道這里是誰的地盤!”
群情激憤!
整個紫宸殿,瞬間被滔天的憤怒所淹沒。
他們可以容忍失敗,可以容忍死亡。
但絕不能容忍自己的血汗與榮耀,被別人如此輕飄飄地摘了桃子。
還被當(dāng)成了下屬一般訓(xùn)誡!
面對著幾乎要將他生吞活剝的目光。
錢振的臉色也有些發(fā)白,但他依舊強(qiáng)撐著,色厲內(nèi)荏地喝道。
“你們……你們想干什么?造反嗎?!我可是天朝使臣!”
就在這時,江澈緩緩地站了起來。
他只是一個起身的動作,整個大殿的喧囂,瞬間平息。
所有憤怒的將領(lǐng)和官員,都閉上了嘴。
將目光投向了他們的君王,等待著他的決斷。
江澈的臉上,依舊帶著那抹讓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他走下王座,一步步來到錢振面前。
錢振被江澈身上那股無形的壓力逼得連連后退。
但他還是梗著脖子,強(qiáng)作鎮(zhèn)定:“北平王,你想抗旨不成?”
“錢大人,誤會了?!?/p>
江澈的語氣出乎意料地溫和,“本王,對皇帝陛下的嘉勉,感激涕零?!?/p>
他竟真的伸出雙手,恭恭敬敬地從錢振手中,接過了那份足以引爆戰(zhàn)爭的圣旨。
“王爺!”
鄭海等人失聲驚呼,完全無法理解。
江澈沒有理會他們,而是對錢振笑道:“錢大人一路遠(yuǎn)來,風(fēng)塵仆仆,定是辛苦了。來人,立刻為錢大人安排最好的館驛,好生招待,不得有絲毫怠慢?!?/p>
他又轉(zhuǎn)身對群臣道:“諸位愛卿,大明乃我華夏故國,是我們的根。錢大人是客,你們剛才的樣子,成何體統(tǒng)?都退下吧。慶功宴,明日再開?!?/p>
說完,他竟真的親自陪著已經(jīng)有些發(fā)懵的錢振,走出了大殿,一路上噓寒問暖,禮數(shù)周到得令人發(fā)指。
直到江澈的身影消失在殿外,鄭海等人才反應(yīng)過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名年輕將領(lǐng)喃喃道。
鄭海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悶聲道:“王爺?shù)男乃?,誰猜得到?但我知道,王爺絕不是會吃虧的人,那個姓錢的,怕是要倒大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