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鯢!”
驚鯢仍是一身緊身漁網(wǎng)服,鮫綃在燭火下泛著幽藍(lán),手中驚鯢劍嗡鳴不止,劍穗上的東珠與蘇夜腰間羅盤遙相呼應(yīng)。
“殿下!”
女子聲音清冷如冰泉,卻在抬眼時露出三分媚態(tài)。
“讓羅網(wǎng)傳信給三皇女,就說……”
蘇夜撫過劍脊,指尖在“驚鯢”二字上頓住。
“就說...本公在乾陵郡備好了合巹酒。”
蘇夜望向帳外匆匆忙忙的乾軍營地,忽然勾起唇角。
“諾?!?/p>
驚鯢劍穗陡然繃緊,東珠藍(lán)光大盛,女子單膝跪地,漁網(wǎng)服繃緊的曲線在燭火下宛如流動的水銀。
“殿下...真的要娶那幾位嬌生慣養(yǎng)的皇女?“”
她轉(zhuǎn)身欲走,忽又回眸。
“嬌生慣養(yǎng)?”
“剛?cè)胲娢椋透腋陬欓L卿麾下,帶著一千玄甲重騎夜襲北疆草原王帳的,怎會是溫室牡丹?”
蘇夜輕笑,指尖撫過腰間羅盤凸起的坎位。
“如今洛英麾下的那支玄凰軍,可要比譚夢軍手下的這支赤甲軍難啃百倍?!?/p>
他望著驚鯢離去的背影,忽然并指為劍,在案幾刻下“洛”字,想到如今的橫州當(dāng)中,在征得自己的同意之后,司洛英在橫州興致沖沖組建起的那支“玄凰軍”。
...
與此同時,此時的乾陵郡后方,橫州官道兩旁的槐楊被春風(fēng)吹得颯颯作響,玄凰軍的輜重車隊碾過青石板路,留下兩道蜿蜒的水痕。
為首的司洛英勒住韁繩,玄色大氅掃過墨玉馬鞍,她望著遠(yuǎn)處綿延如龍的軍陣,唇角勾起一抹自得的笑意。
“公孫姐你看,這些墨家偃甲獸可比民夫好用多了?!?/p>
“這些偃甲獸可都是瑾瑜特意從蒼州當(dāng)中的墨家分院里面調(diào)來的,說是給我玄凰軍專屬配備?!?/p>
她揚(yáng)鞭指向正在搬運(yùn)糧草的青銅巨獸,那些機(jī)關(guān)獸足下嵌著滾珠軸承,在泥濘官道上竟如履平地。
“主公倒是舍得下血本,這十二輛偃甲馬車,怕是能抵得上大乾一整支數(shù)千人軍隊的輜重了?!?/p>
公孫魃策馬與她并肩,炎獄尸牙在鞘中嗡鳴不止,這位曾隨蘇夜征討橫州的女將望著漫天柳絮,語氣帶著北地特有的沙啞。
“不過……三皇女確定要帶著這些寶貝疙瘩去葫蘆谷赴險?”
她摘下覆面鐵甲,露出左臉猙獰的火焰紋刺青。
“公孫姐你又小瞧人!我玄凰軍三千輕騎配墨家連弩,五百重甲配霹靂車,還有……”
司洛英柳眉倒豎,七顆東珠撞在玄凰護(hù)心鏡上叮咚作響。
“瑾瑜連墨家近段時間最新研制的'赤鳳'都給了我三架!”
她突然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
“赤鳳?”
公孫魃瞳孔微縮,連焱騰驥都打了個響鼻。
作為如今橫州當(dāng)中的大將,她自然知道這三架機(jī)關(guān)鳥的價值——翼展數(shù)丈的青銅巨禽,腹中藏著硫磺彈與火油罐,莫說等閑軍營,便是孟章的青龍大陣都能燒個對穿!
“正是!”
“瑾瑜說這叫……叫什么'不對稱作戰(zhàn)',咱們玄凰軍專司突襲,正面戰(zhàn)場讓那些老將去拼殺便是?!?/p>
司洛英得意地?fù)徇^腰間佩劍,劍穗上綴著的翡翠螭紋扣與蘇夜腰間那塊正是對佩。
話音未落,遠(yuǎn)處突然傳來烏鴉的聒噪,司洛英抬頭望去,只見羅網(wǎng)的黑鷹正盤旋在軍陣上方,爪間系著的密報絹帛泛著幽藍(lán)。
她摘下絹帛,不久之后,雙手突然開始顫抖,公孫魃分明看見她指尖掐進(jìn)掌心。
“太師……歿了?”
司洛英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刀刃,她望著絹帛上“血浸葫蘆谷“四個朱紅篆字,喉間泛起腥甜。
十年前那個雪夜,她尚是及笄之年的公主,跟著父王在朱雀門目送顧長卿率軍北征。
“臣當(dāng)為大乾劈出一條生路?!?/p>
老帥銀甲上的狼頭紋飾在雪中泛著冷光,那時他說。
“三皇女節(jié)哀?!?/p>
“太師既去,我等更當(dāng)……”
一旁的公孫魃也粗略地看了一遍這卷羅網(wǎng)送來的絹帛,隨即伸手扶住司洛英搖搖欲墜的肩頭,熾魂炎戟杵地發(fā)出悶響。
“更要贏!”
“孟章以為殺得了太師便能摧我大乾軍心?他錯看了瑾瑜,更錯看了我!”
司洛英突然睜大鳳眼,眸中血絲密布。
“傳令全軍!加速行進(jìn)!”
她猛地扯斷發(fā)間珠釵,任由青絲披散。
玄凰軍驟然提速,墨家機(jī)關(guān)獸的齒輪咬合聲與馬蹄聲交織成金屬洪流。
“公孫姐,若此戰(zhàn)得勝,瑾瑜說要與我共飲合巹酒。”
司洛英望著云層中若隱若現(xiàn)的赤雀,突然揚(yáng)聲道。
“主公公倒是會挑時候。不過……三皇女就不怕他輸了戰(zhàn)局,連帶著合巹酒都變成斷頭酒?”
公孫魃策馬疾馳在她左側(cè),焱騰驥踏碎的石子濺起火星。
“他不會的?!?/p>
“我相信他,他不會輸,更...不會??!”
司洛英突然輕笑,眼角猶帶淚痕卻艷若桃李。
“所以三皇女就甘心當(dāng)他的……”
公孫魃愣了一下,隨即有些好奇的看向一旁的司洛英。
“當(dāng)他的刀?”
司洛英接過話頭,劍鋒般的目光掃過軍旗。
“能當(dāng)鎮(zhèn)國公的刀,總好過當(dāng)深宮里的金絲雀?!?/p>
她突然夾緊馬腹,玄凰踏云獸長嘶著躍上土坡。
...
三日后,乾陵郡外三十里。
中軍大帳內(nèi),蘇夜正對著一幅羊皮輿圖沉思。
“主公,三皇女到了?!?/p>
帳外傳來戰(zhàn)馬嘶鳴,史敬思掀簾而入,鎧甲上猶帶著征塵。
蘇夜指尖忽頓,狼毫在“乾陵關(guān)”三字上洇開墨漬。
他抬頭時,帳簾已被人從外挑起。
司洛英身披玄色瀨兔毛大氅,腰間佩劍穗墜著七顆東珠,每顆都刻著不同的星宿紋。
她身后跟著十二名金甲女衛(wèi),手中玄凰護(hù)臂在暮色中泛著幽光。
“瑾瑜,我們何時再與那孟章戰(zhàn)上一場,我定要...”
她摘下獅盔,如瀑長發(fā)散落,眉宇間英氣逼人。
“不要急...洛英,你看沙盤。”
蘇夜轉(zhuǎn)身,白袍上的金線在燭火下流轉(zhuǎn)如星河。
“孟章故意示敵以弱,實則早在此處布下天羅地網(wǎng)?!?/p>
“若非本公及時后撤,恐怕如今大乾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數(shù)十萬大軍,都會毀于一旦?!?/p>
他劍尖點在朱砂標(biāo)注的峽谷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