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眾人此刻個個面露譏諷之色,看向因的目光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輕蔑。
庭院內(nèi)其他江湖中人也齊齊將目光聚焦在了因身上,屏息凝神,想要看這位南荒佛子如何應(yīng)對這劍拔弩張的局面。
而周身被氣機壓制得無法動彈的陳震,雖然口不能言,但還是緊緊盯著了因,
只是當(dāng)他聽到對方開口說出第一句話時,心中不由得一緊。
若不是此刻身不由已,他真想閉上眼睛——這和尚,未免太過剛硬了!
“今日我殺的就是你李氏的人,”了因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字字如錘:“你又能如何?”
這話一出,庭院之內(nèi),霎時陷入一片死寂。
幾乎所有人此刻都瞪大了眼睛,仿佛聽到了這世間最不可思議的瘋話。
誰也沒想到,在這位歸真境強者面前,了因竟敢如此挑釁。
李玄瑾的眼神陡然銳利了一瞬,那銳利如刀鋒般的光芒在眼底一閃而過,隨即又深藏不見。
“好,好,好?!彼B道三聲,聲音一次比一次低沉,一次比一次冰冷。
他面無表情地望向了因,緩緩道:“你出身南荒佛門圣地,又是佛子之尊,少年意氣,自然該有幾分狂妄?!?/p>
他頓了頓,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宣判般的冷漠:“可……”
“這狂妄,不該是愚蠢。”
說話間,他手指未動,腰間彎刀卻仿佛受到無形之力的牽引,一點點自行出鞘。
刀身與刀鞘摩擦,卻詭異地沒有發(fā)出絲毫聲響,只有一股濃郁得幾乎凝成實質(zhì)的殺氣隨之彌漫開來,瞬間籠罩了整個庭院。
眾人只覺得一股刺骨寒意襲來,仿佛有無數(shù)無形的刀鋒正抵在喉嚨上,只要稍一動彈就會血濺當(dāng)場。
了因卻恍若未覺那幾乎凝成實質(zhì)的殺氣,竟對著李玄瑾發(fā)出一聲毫不掩飾的冷哼:“怎么,前輩莫非是想以大欺小不成?”
“你倒是伶牙俐齒!”李玄瑾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今日是你主動上門前來挑釁,我此刻拿下了你,便是維護家族尊嚴,事后也無人會說半句閑話。”
了因目光依舊落在了那依舊在一點點無聲出鞘的彎刀上,刀身映著天光,流轉(zhuǎn)著令人心悸的寒芒。
他瞇了瞇眼,聲音清晰地傳遍庭院:“是非曲直,可不是你李氏一家說了算的。今日之事,緣起為何,在場諸位江湖朋友心中自有公斷。你李氏若對我不滿,自可派出同輩天驕與我對戰(zhàn),無論是李青云,或是你族中其他俊杰,我了因一并接下!我若輸了,便是當(dāng)場敗亡,也絕無半句怨言。但——”
他語氣陡然加重,目光如電直射李玄瑾:“但你若不顧身份,對我出手,便是壞了這江湖上千百年來不成文的規(guī)矩!你青冥李氏,縱為千年世家,怕也承受不了這樣的后果!”
“而我南荒佛門——”了因聲如洪鐘,字字鏗鏘:“絕非任人欺凌之輩!?。 ?/p>
李玄瑾眼神古井無波,似乎絲毫未被了因的話語動搖,他緩緩搖頭,語氣帶著一種俯瞰眾生般的淡漠:“我心意如刀,既已決斷,便無憂無擾,不受外物羈絆,今日既然決定要拿下你,便是你口綻蓮花,搬出天大的道理,也是無用?!?/p>
他微微一頓,那彎刀已然出鞘過半,森寒的刀氣讓庭院中的溫度似乎又降低了幾分,一些功力稍弱者已然開始瑟瑟發(fā)抖。
李玄瑾繼續(xù)開口,聲音不高,卻如同重錘般敲在每個人的心頭:“小和尚,你既入江湖,老夫便教你一個道理。在這江湖上闖蕩,萬千機變,無窮道理,最終講究的,唯有‘實力’二字?!?/p>
“實力強,你便是規(guī)矩!你的話,便是道理!你所行之處,眾生俯首,無人敢置喙半句!反之,實力不濟,任你背景滔天,口燦蓮花,也是不堪一擊。今日,我便讓你親身感受一番,何為…硬道理!”
話音落下,李玄瑾陡然邁出一步,那彎刀應(yīng)聲再出三寸,刀鋒上流轉(zhuǎn)的寒芒幾乎要刺痛眾人的眼睛。
他目光冰冷地鎖定了因,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待我拿下你,自會傳訊南荒大無相寺,讓他們親自前來領(lǐng)人!”
最后一個字落下,殺機暴漲,李玄瑾周身衣袍無風(fēng)自動,就要雷霆出手。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讓我大無相寺領(lǐng)人?你李氏也配!??!”
一個洪亮至極,仿佛蘊含著金剛怒意般的聲音,如同九天驚雷,悍然砸落在庭院之中!
聲浪過處,如同實質(zhì),靠近庭門的幾張梨木桌案應(yīng)聲迸裂,碗碟“噼啪”炸作齏粉,更有兩張木桌“咔嚓”斷為兩截。
滿地木屑紛揚間,整座庭院青磚竟隨之震顫,梁間塵埃簌簌而落。
“佛門獅吼功!”李玄瑾臉色微變,低聲喝道,目光如電,猛地射向府邸正門方向。
幾乎在他目光轉(zhuǎn)過去的同時,那兩扇厚重的朱漆大門轟然炸開,化作無數(shù)碎片向內(nèi)激射!
木屑紛揚如雨,一道明黃身影在煙塵中巍然顯現(xiàn)。
那大和尚身披金線織就的袈裟,面容如刀削斧鑿般剛毅,周身氣度宛若山岳凝形。
方才那石破天驚的一吼,正是從此人喉間迸發(fā)。
李玄瑾眸光驟凝,只覺對方氣息如淵渟岳峙,深不可測,當(dāng)即沉聲相詢。
“不知大師是南荒大無相寺,哪一院的首座?”
那大和尚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冷哼一聲,一步向前踏出。
這一步看似尋常,落地的瞬間卻仿佛有萬鈞之重,整個庭院的地面微微一震。
一股無形無質(zhì),卻磅礴浩瀚的威壓如決堤洪流席卷而出,直逼李玄瑾而去。
李玄瑾臉色再變,只覺一股難以抗拒的巨力作用在自已腰間的彎刀之上,那原本已經(jīng)出鞘大半,寒芒乍現(xiàn)的利刃竟發(fā)出不甘的錚鳴,硬生生被逼回鞘中三寸!
直到此時,那大和尚才聲若洪鐘,字字清晰地開口,聲音傳遍每一個角落,帶著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嚴:“阿彌陀佛!本座,法號空庭!”
“竟是大無相寺戒律院首座,空庭大師!”
“空庭首座?!他傷勢痊愈了?”
“大無相寺此刻征戰(zhàn)南荒征,竟還能分出一院首座為佛子護道!”
李玄瑾瞳孔驟然收縮,面上冰霜稍斂,眼縫間卻凝起更深的忌憚。
他朝著空庭和尚的方向微微欠身,語氣雖緩,脊背卻仍如孤松般挺直:“原來是空庭首座親臨,李玄瑾,見過大師。”
然而,就在他說話的同時,那柄被壓回三寸的彎刀,仿佛不甘蟄伏,刀身輕顫之間,竟又頑強地自刀鞘中緩緩再度拔出了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