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趁機開口,聲音冷靜而堅定:“我男人說的沒錯。提醒你的人,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至于我和你兒子不會有任何關(guān)系,從前不會有,將來也不會有。你完全可以放心?!?/p>
說完,她挽起顧明珩的手,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顧明珩推著自行車,余光落在身旁的林溪身上,心頭像被什么輕輕撓過般癢癢的。
剛剛那句“我男人雖然是鄉(xiāng)下人,但他在我眼里比你兒子有魅力得多”,還在耳邊回蕩。
他心口像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漏跳了半拍。
這種前所未有的感覺,讓他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yīng),只能克制地壓下唇角想要上揚的弧度。
兩人走出沒多遠,背后忽然傳來吳婉如的怒喝:“杜青云!你媽來找我說那些話是什么意思?別仗著我和你媽認識,就敢耍這種手段!”
林溪腳步一頓,隨即下意識加快速度,不愿再聽下去。
“杜青云”這個名字,她記下了。
不過像吳婉如這種人,最好敬而遠之,少有交集為妙。
顧明珩見她臉色冷淡,難得主動開口:“今天太晚了,不如去國營飯店吃點?”
林溪覺得自已也確實沒什么心情做飯,于是點了點頭。
只是看著顧明珩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她皺了皺眉,忍不住問:“你今天是遇到什么好事兒了?”
顧明珩看她一眼,難得坦誠:“聽到你說我有魅力?!?/p>
林溪愣了下,隨即翻了個白眼:“那句話就是用來懟人的,你還當(dāng)真了?”
“當(dāng)真了?!鳖櫭麋裾Z氣認真,眼神卻帶著點難以察覺的溫柔,“頭一回聽你這么說。”
林溪被他這副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逗笑了:“行行行,你有魅力,特別有魅力。滿意了吧?”
顧明珩唇角終于忍不住勾起:“嗯,滿意。”
他心里想的卻是,不止?jié)M意,簡直想讓她再多說幾遍。
兩人到了鎮(zhèn)上的國營飯店。
飯店的菜式不多,但在這個年代已經(jīng)算是難得的豐盛。
他們點了幾道:紅燒肉、清炒豆苗、干煸四季豆,還有一份小炒雞蛋,外加兩碗熱乎乎的大米飯。
菜剛端上來,油光閃亮的紅燒肉香味撲鼻而來。
顧明珩夾起一塊肥瘦相間的紅燒肉,咬下一口,細細嚼了兩下,隨即搖頭嘆息:“不行?!?/p>
林溪見狀也嘗了一塊,然后挑眉:“味道還行啊?!?/p>
顧明珩抬眼,一臉理所當(dāng)然:“沒你做的好吃?!?/p>
林溪筷子一頓,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這個平時惜字如金、說話從來不中聽的人,居然會夸人了?
她忍不住笑了:“我還以為你不會說好聽話呢,沒想到你也有嘴甜的時候。”
顧明珩看著她笑起來的模樣,心口又是一松。
他認真道:“說的是實話?!?/p>
林溪心里一暖,夾了塊雞蛋放進他碗里:“那以后就多說點,我愛聽。”
顧明珩看著碗里的雞蛋,又看看她,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嗯。”他應(yīng)得很快,很認真。
林溪被他這副模樣逗笑了,低頭吃飯時,嘴角始終帶著笑意。
兩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氛圍溫柔又曖昧,飯桌間彌漫的香氣,仿佛都帶上了幾分幸福的滋味。
吃完飯后,顧明珩騎著自行車,林溪坐在后座,雙手輕輕環(huán)住他的腰。
林溪靠在他的背上,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說不清的安穩(wěn)。
這個時代雖然落后,物質(zhì)條件遠不如自已原來的世界,但自從與周明成成婚后,她竟從未過過一天真正的苦日子。
他不但全心全意支持自已,還盡力滿足她的口腹之欲,讓她在簡陋的環(huán)境里也能嘗到幸福的滋味。這樣的生活,竟讓她覺得也不錯。
而顧明珩感受著后背傳來的溫軟,心頭那股難以言說的情緒越發(fā)濃烈。
她說讓他以后多說點,她愛聽。
那他就多說點。
他騎得很穩(wěn),刻意避開坑洼的地方,生怕她坐得不舒服。
回到家里,林溪點燃油燈,攤開圖紙。
她這幾天已經(jīng)摸清楚了這個時代收音機、對講機等設(shè)備的缺陷,電源笨重、頻率不穩(wěn)、體積過大,改進的地方數(shù)不勝數(shù)。
但對她來說,最重要的是便攜。
這個年代沒有電腦軟件,電路全靠尺子、鉛筆和橡皮一步步推敲,她只能一邊借助系統(tǒng)的優(yōu)化結(jié)果,一邊結(jié)合自已腦海中的知識,一點點畫下去。
時間在專注中悄然流逝,直到把核心結(jié)構(gòu)大體勾勒完畢,她才緩緩放下筆。
顧明珩靜靜坐在一旁,看著媳婦兒的動作,心頭卻久久難以平復(fù)。
他在軍校學(xué)過無線電通信的課程。但此刻在林溪的圖紙上,他看到的是一種更緊湊、更科學(xué)的布局。
那份超前的眼光,幾乎讓他生出錯覺,這真的是個在小山村里長大的姑娘?
“媳婦兒,”他低聲開口,眉頭緊鎖,聲音里帶著凝重,“你以前只是看過你叔叔的書,就能理解這些原理了嗎?”
林溪心頭微微一動。她除了空間和系統(tǒng)不可能告訴他,但要是連眼前這個男人都瞞著,未免太累了。
于是順著原主的記憶,她淡淡說道:“那些書本來就不是能隨便見光的,爺爺是偷偷拿給我看的。事后我還把它們藏了起來?!?/p>
她想起原主埋在棗樹下的木箱,心中微微一動。
顧明珩神色更沉:“你叔叔恐怕不是個普通人。這些書,價值極大。”
林溪卻偏過頭,目光落在他臉上,嘴角輕輕一勾:“你就這么篤定?你不是說你沒讀過什么書嗎?”
顧明珩沉默片刻,溫聲解釋:“隨便誰來看一眼,就知道這絕不是一個剛進廠一周的人能畫出來的?!?/p>
他頓了頓,看著她,語氣帶著關(guān)切:“你想像你叔叔那樣,進研究所?”
“我才不要。”林溪立刻搖頭。
她不喜歡被體制桎梏,更不喜歡整日埋頭研究。她喜歡自由,想擁有自已的企業(yè),做出自已的產(chǎn)品,流向千家萬戶,讓所有人都能享受到科技便利。
“我喜歡自由,不喜歡被人束縛在條條框框里?,F(xiàn)在我設(shè)計的是便攜式收音機,受眾是所有人?!绷窒凵衩髁炼鴪远ā?/p>
顧明珩注視著她,眼底閃過一絲欣賞和贊許。
半晌,他才溫聲提醒:“那你得學(xué)會藏拙。你畫的東西若被上面看見,就不止是交個成果這么簡單了,可能直接就把你招進研究所,再想自由就難了?!?/p>
林溪鄭重點頭:“我明白。所以最近我只會做些收音機的改良。像對講機、電臺這種軍用的,我都不會碰。”
她頓了頓,又補了一句:“而且這東西我也不會立刻交出去,得等轉(zhuǎn)正以后再說?!?/p>
顧明珩聞言,心中那根繃得緊緊的弦才稍稍放松:“那就好?!?/p>
與此同時,林家一家四口愁云滿面。
林德財一臉不悅:“林溪是越來越放肆了。因為她那件事,整個村和大隊都受到批評。逢人見我就說我林德財沒教育好女兒,可她是我女兒嗎?”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