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榮強罵完。
又趕緊回頭和沈正生解釋。
“村長,啥呀,都是沒有的事兒!這不是公安,是司機同志,幫著老小裝車回來的!”
沈榮強露出笑容,順手扯了一支煙出來,遞給沈正生。
“村長,來支煙!中午就在我家吃了!人是從濟市來的,咱們都是上不了臺面的,識不了幾個字兒!還得老哥你陪著才行!”
沈正生一愣。
知道鬧了個笑話,當(dāng)下臊得不行。
“哎呀呀,也不知道是誰亂說的!”
他說著,又低頭瞅了一眼自己這一身,趕緊擺擺手,道:“我回去換個衣服先!”
…………
又過了二十分鐘。
飯菜燒好了。
吳娟和胡愛芬兩人趕緊招呼著端菜。
家里桌子不夠,又從隔壁幾家借了兩張桌子來,順帶借了碗筷。
攏共兩桌人。
幫忙的莊稼漢都帶著孩子過來吃飯。
家里的女人都沒來。
這年頭,吃飯就是意思一下,總不好拖家?guī)Э谌サ摹?/p>
孩子們不上桌,端著小碗站在一旁,眼巴巴地拉著大人的袖子讓幫忙夾菜。
兩張八仙桌拼在一起。
上面擺滿了菜。
前段時間家里腌的咸豬肘,還有爆炒菌菇,甲魚湯,重油的紅燒野山雞肉等等。
都是現(xiàn)有的食材。
手藝算不上多好,但是肯下料。
油,蔥姜蒜各種調(diào)味品。
尤其是那咸豬肘,放在大搪瓷盆里,放點鹽,隔著水大火一頓。
油汪汪的,看著叫人喜歡的不得了!
大家伙吃得滿嘴流油。
從村頭小零售部里打來的散稱酒,也喝得滿臉赤紅。
小孩子們每人吃了一大碗白米飯,肚子圓鼓鼓,吃飽了之后就在院子里跑來跑去。
沈琰找了個借口,躲了不少酒。
喝了幾口就說自己頭暈,吃飯吃菜去了。
填飽肚子,他喝了一杯水,起身走到廚房。
從碗櫥里拿了一個碗出來,里面放著一塊用刀切好的咸肘子。
還有別的菜,都挨個夾了一點出來。
沈琰裝了一碗飯,又拿了筷子,朝著屋子里走去。
………………
縫紉機還在“噠噠噠”的響。
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蘇幼雪停下,回頭,瞧見沈琰,她露出了笑臉。
“吃飽了?”
沈琰點頭,走過去,將飯菜放在了縫紉機上。
“你先吃飯,吃完再忙?!?/p>
自己回來之后,卸貨,招呼客人,忙活到現(xiàn)在。
他幾次想要和蘇幼雪說話,卻發(fā)現(xiàn)后者居然不知道什么時候又回來踩縫紉機了。
“你怎么端菜過來了?”
蘇幼雪一愣,她抬頭瞧著沈琰,輕聲道:“等會兒我出去……”
“出去什么?”
沈琰道,“外面都是吃剩下的,等你出去,菜都沒了?!?/p>
他到底是個心疼媳婦兒的。
這年頭,農(nóng)村女人地位低。
家里來客人,忙活一上午,做完飯,先是一群大老爺們吃,孩子站在一旁也能蹭點。
獨獨女人,最后才上桌吃剩菜。
剛才做飯的時候,沈琰讓胡愛芬和吳娟兩人先從鍋里裝一點兒出來先吃了。
沒想到還挨了一頓罵。
“這像什么話?!我們等會兒吃沒啥!”
“是??!小琰,你們快去吃,別管我和媽,菜還沒做完呢!”
沈琰:“……”
固有思想不好改變。
沈琰也執(zhí)拗不過,當(dāng)下干脆給自家媳婦兒留出飯菜就行。
蘇幼雪心里暖暖的。
她看了一眼飯菜,點頭,從沈琰的手里接過了筷子。
“謝謝?!?/p>
她輕聲道。
沈琰雙手環(huán)著胸,站在她身邊,看著蘇幼雪扎起來的辮子,他忽然伸出了手。
“嗯?怎么了?”
“別動,我給你綁頭發(fā)?!?/p>
沈琰阻止了她的動作。
蘇幼雪當(dāng)下乖乖地繼續(xù)吃飯,僵住身子,任由沈琰將自己扎好的辮子拆了。
頭發(fā)穿過指縫,柔軟又順滑。
沈琰從口袋里摸出簪子,想要將蘇幼雪的頭發(fā)給綰起來。
然而……
夢想很美好,現(xiàn)實很骨感。
對于沈琰這種直男來說,上輩子女人都沒怎么接觸過。
別說是簪子了。
就算是拿著一根皮筋讓他扎,估計都夠嗆。
沈琰笨手笨腳,一根簪子拿在手里,放在蘇幼雪的頭發(fā)間扭了半天都沒成功。
倒是將她頭發(fā)拽下來幾根,疼得蘇幼雪一縮。
“那個……”
蘇幼雪終于放下筷子,轉(zhuǎn)頭,黑白分明的杏眸看著沈琰,輕聲道:“不然,我自己來?”
沈琰:“……”
尷尬。
著實是尷尬。
他伸手握拳,假裝咳嗽了兩聲,而后將另一只手里拿著的簪子遞到了蘇幼雪的面前。
“吶,你看看怎么回事,怎么弄不上去……”
上輩子,他雖然沒和女人相處過。
但是看過不少女人直接拿起筷子就綁頭發(fā)。
他特意買了個簪子。
有樣學(xué)樣。
然而事實證明,這東西真不是有手就行。
蘇幼雪接過簪子。
這簪子通體烏黑透亮,泛著一層細(xì)膩的光,造型也古樸好看。
拿在手里,溫潤光滑如玉。
她的眼睛微微一亮。
“喜歡么?”
沈琰問道。
他假裝不經(jīng)意道,“順手買的,本來想買個金首飾,沒想到壓根連金鋪都沒有。”
順手買的。
蘇幼雪沒忍住笑了。
她細(xì)細(xì)撫摸著這支簪子,而后,雙手舉起,穿過頭發(fā),稍微扭了一下,換了個方向,直接將簪子插牢。
一頭黑發(fā)就被盤起來了。
光潔的頸項,細(xì)膩修長。
鬢邊也垂著幾縷發(fā)絲。
穿堂風(fēng)輕柔吹過,發(fā)絲微微拂動。
蘇幼雪這會兒忽然有些緊張。
她低著頭,沒敢抬頭去瞧沈琰,只是輕聲問道:“怎么不說話?不好看嗎?”
沈琰頓了頓。
“不,很好看。”
他說著,補充了一句,“是真的很好看?!?/p>
重生回來。
入眼的全都是大麻花辮。
看久了就容易審美疲勞。
自家媳婦兒模樣漂亮,但是扎著麻花辮的時候,總是讓沈琰有一種時代的疏離感。
甚至于恍惚之間,他會將上輩子的蘇幼雪和面前的女人重疊。
如今她換了簪子。
柔美又有氣質(zhì)。
低頭淺笑的時候,讓人簡直移不開眼。
“我,我吃飯了?!?/p>
蘇幼雪輕聲道。
實在是沈琰看著自己的視線太過于炙熱。
她有些不自在,耳垂都泛起了一層細(xì)密的粉色。
正低頭的瞬間,沈琰忽然俯身,伸手落在了她的肩上。
“嗯?”
蘇幼雪一愣,抬頭看他。
這一看,卻撞進(jìn)了他幽深的眸子里。
“怎么……?”
話沒說完。
沈琰的吻就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