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爭斗的結(jié)果很明顯,一眼便知。
若是選擇后者,則說明洛言連自己修行的命運一道都不再堅定,對此不再信任......
持有這般想法的他,又怎么可能做到以身合道?
長此以往,洛言將會被封死在煉虛境,再無突破的可能......
這是從根源上,杜絕他強大的依仗。
用心實在是險惡至極!
所以,冷子晉留給洛言的這兩個選擇,其實都存在著很大的問題。
無論是選擇其中的哪一個,都不夠完美。
甚至會影響到第二靈身今后的道路,容不得洛言不謹慎!
“假若你就是變數(shù)本身,或是持有變數(shù)這個變量,你又該怎么做呢?”
當洛言察覺到正常的思維,已經(jīng)無法做出正確的選擇后,他干脆換了一個思考方向。
死路不通,不走便是。
既然面前的路不通,那多嘗試一下別的道路,或許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洛言把自己代入了冷子晉的視角,打算預(yù)演一下他的應(yīng)對方式。
最終,洛言思慮良久,還是不覺得自己的推演結(jié)果,會有任何的問題。
因為洛言質(zhì)疑自己的推演結(jié)果,其實就是在質(zhì)疑他自己的道。
他可以允許這具化身道消,但絕對不允許自己賴以慰藉的命運之道,會受到什么影響。
這是他的立身之本!
即便是輸?shù)袅诉@場命運之爭,第二靈身也不能允許自己的法則之道,存在著任何間隙。
只要洛言的本體還存在一天,他就可以無限復蘇,永遠都死不了。
但若是法則之道有了裂痕,那才是最恐怖的事情,今后的修行都會受到影響。
洛言自然不會允許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既定了這一點事實過后,剩下的可能性也就不難猜了。
洛言估摸著,冷子晉大概率是掌握了,某種能夠影響這場戰(zhàn)局走向的方式方法。
所以他才敢與洛言賭這么大。
一局定乾坤!
“呼......”
想到這里,洛言倍感壓力,視線看向不遠處,頓時有了主意。
“晚輩冒昧,想打擾一下前輩,不知您駐守在此的職責是什么?”洛言開口詢問。
定數(shù)已定,變數(shù)不可知,那他的破局方式,就只能是選擇求取外援了。
立身于虛空中的麻衣老者抬眸,渾濁的目光閃爍,卻沒有立即回應(yīng)。
“晚輩知曉,每一位星相使的責任,便是守護一方小世界平安?!?/p>
“但晚輩還想請教前輩一點,就是關(guān)于下方的種族之戰(zhàn),前輩是如何看待的?”
“他們之間若是爆發(fā)了族滅般的死斗,前輩是會選擇袖手旁觀,還是會插手一二呢?”
洛言的態(tài)度恭敬,表情誠懇,老老實實的施禮,等待回應(yīng)。
不多時,一道略顯蒼老,沙啞的聲音響起,道:“世間萬物,自有其緣法。”
“萬事萬物,自有其應(yīng)有的結(jié)局?!?/p>
“種族與種族之間的爭斗,如老朽這般的強者,是不能輕易插手的?!?/p>
“正如花開了會敗,葉落了會凋零,這本身就是自然之道,天地之道......”
洛言抬頭,細細品味這番話,血陽尊者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他會選擇置身事外。
畢竟種族之戰(zhàn)雖然殘酷,但也僅限于尊者境以下,看起來足夠慘烈,實則卻是天道循環(huán)的必要一環(huán)。
這樣的例子,幾乎是數(shù)不勝數(shù)。
別說是這樣的小世界之爭了,就連真靈界中的種族之戰(zhàn),其實都不會有大乘境老祖參與。
因為他們這個境界的強者,一言一行,均蘊含著天地至理。
幾乎等同于道的化身。
如此強大的生靈,其眼界何其廣闊?
自然不會在意螻蟻的生死。
憑心而言,若非洛言與冷子晉在命運一道上進行相爭,他也不會在意血陽界的生靈生死。
因為那是他們的宿命,洛言管不著,也沒法兒去管。
“不過......”
緊接著,麻衣老者的嘴角頓了頓。
聽聞此言,洛言再次恭敬施禮,請教道:“還請前輩指點!”
“天道為公,萬物為芻狗,生靈自有定數(shù)?!?/p>
“但人道為私,我地仙盟執(zhí)掌三千小界,亦有三千位星相使?!?/p>
“星相使是人,是人就有屬于自己的妄念......”
洛言的眉宇緊皺,仔細思索這番話的含義,但很快又舒展開來。
這老頭兒好敏銳的感知,居然察覺到了這方天地的異樣,還拿話在隱晦的點自己。
表明他的立場,是可以堅持的,也可以是動搖的。
“還請前輩看在我人族一心,萬界共存的份兒上,務(wù)必保存我人族的香火不滅?!?/p>
洛言誠聲回答,似乎一心為公,高舉人族共存的大旗。
此事,沒有絲毫的私人恩怨,全都是為公,為人族!
天機推演的結(jié)果,以及和冷子晉的賭注,洛言都不方便直接說出來。
但有些東西,哪怕他不明確開口,自會被人察覺到蛛絲馬跡,進而意識到什么。
這就是聰明人之間的默契。
兩位天運星的傳人,先后到達此界,下方還在爆發(fā)種族之戰(zhàn),任誰都能猜到將有禍亂降臨。
何況是血陽尊者這樣的老怪物了。
他沒有詢問推演的天機是什么,反倒在引導著洛言,說出他的請求。
從而待價而沽,化被動為主動。
甚至還能占得一二分的便宜。
畢竟血陽尊者的實力非凡,屬于人族的至高戰(zhàn)力之一。
只要是身處于人間界內(nèi),從某種程度來說,這種大乘老怪物的感知能力,已經(jīng)近乎于全知全能。
世間少有事情,能夠瞞過他們的耳目。
“妄念為私,但人道不為私啊!”
麻衣老者幽幽回應(yīng),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
他在索要好處。
“晚輩不才,今后愿與血陽界固定友誼。”
洛言清楚,對方?jīng)]有拒絕,就是在等待他給出合適的價碼。
先前的請教之言,瞬間成了赤裸裸的利益交換。
很難想象,這樣的話語,居然是出自一個大乘尊者的口中。
但洛言卻深諳此道,想盡力與血陽尊者達成共識。
畢竟他跟冷子晉的命運之爭,極具風險,稍不留意,便會引來法則之道的崩塌。
由不得洛言不慎重考慮。
冷子晉是一個巨大的變數(shù),他選擇了羽人一族,自然會讓羽人一族大殺四方,滅掉血陽界的所有人族。
而洛言想出來的破局方式,卻是請動血陽尊者,讓其以人族之名,保存人族香火。
如此一來,冷子晉的底牌殺招,自然不攻而破。
有一位大乘老祖的傀儡化身出面,再是強大的底牌,再是多變的變數(shù),都會臣服在這種絕對偉力之下。
洛言相信,哪怕只是一具傀儡化身,血陽尊者其擁有的偉力,都足以稱得上是毀天滅地,再造地風水火。
只要對方想,隨手打爆這顆生命古星,也費不了多大的功夫。
麻衣老者深深的打量著面前的青衣小輩,嘴角溢出一絲笑意,啞聲道:
“可!”
聽到這里,洛言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這場命運之爭,他終于有了制勝的底氣。
冷子晉有變數(shù)在手,他也有外援相助。
鹿死誰手,真的還猶未可知!
下一刻,洛言的掌心迸發(fā)出一抹氤氳玄光,如夢如幻,無比模糊朦朧,飛往下界。
“果然是選擇了平局收場嗎?”
血陽界,羽人一族的神廟當中,一位溫潤的青年眼睛微瞇。
在他的視線中,那縷命運玄光,就跟天上的太陽一樣刺眼,飛入人族腹地,而后消失不見。
終于,自己的那位棘手之敵,也選擇了落子。
“不過,無論你選了一個怎樣的結(jié)局,都是落了下乘?!?/p>
“這是我專門為你準備的棋局,目的就是為了捉住你這只,入了甕中的鱉......”
“誰料,你居然和那位出自同門,難怪他會留你在天運星?!?/p>
“若非如此,這一場爭斗,就是你的化身道消之日?!?/p>
“算了,這場恩怨是由我而起,自當由我而結(jié)束?!?/p>
“就讓你我之間的恩怨,隨著這場種族之戰(zhàn),一起兩消吧......”
冷子晉的嘴角含笑,帶著一種莫名的意味。
他想到了幾天前,他曾拜見天機老人的畫面。
那時候,對方給了他一個無比震驚的回答,他的這位青衣洛兄,居然和天機老人出自同門。
難怪對方能夠擁有如此高絕的命運造詣。
得知這個消息以后,冷子晉明白,他跟這位洛兄之間的恩怨,不能再拖下去了。
必須得立即解決!
因為天機老人的看法,將決定了他今后的算計,能否完美實現(xiàn)。
哪怕是為此吃上一些虧,冷子晉也毫不在意。
冷子晉的眼眸放光,里面有無比深邃的命運玄光起伏,好似裝進了整個世界。
血陽界,到處都有人族和羽人一族的生靈廝殺,大軍相持,糾纏不斷。
宛若一片血色的戰(zhàn)場。
無論是人族還是羽人一族,都是血陽界中的超級大族,屬于王對王的那種。
兩族的生靈數(shù)量眾多,自然強者也層出不窮。
這一戰(zhàn),上至休眠在地底的人族宗門老祖,下至一二階的羽人幼崽,全都踴躍參戰(zhàn)。
有法器聲震顫蒼穹,有羽人的嘶鳴聲響徹天際,撼動云霄。
只要是血陽界中的生靈,都能看見一道又一道的流光,從地面飛騰而起,直奔山峰之上,殺入那片混亂的戰(zhàn)場。
大戰(zhàn)慘烈,激蕩,血雨不斷的從云端落下。
從清晨到夜深,朝與暮,從未間斷!
兩族之戰(zhàn)沒有特定的區(qū)域,蠻荒密林,人族大城,天上地下......
到處都是雙方混戰(zhàn)的身影。
即便是洛言參與過海族之戰(zhàn)的第二靈身,都不得不感嘆這場戰(zhàn)爭的殘酷,畢竟五行宗那邊的戰(zhàn)爭,乃是本體在主導。
第二靈身雖擁有著彼此共同的記憶,但還是不如親身經(jīng)歷來的震撼。
血雨如傾盆,萬里覆骸骨......
絕對是最準確的形容。
一年,兩年......十年時間過去。
人族與羽人一族的戰(zhàn)爭,還是處于僵持的狀態(tài)中。
雙方的族人都死傷無數(shù),但卻依舊沒有停下的意思。
因為每一次的種族大戰(zhàn),其實也意味著是一場資源的爭奪之戰(zhàn),自己族內(nèi)的資源有限,族人增多,就只能往外擴張。
因此,這一場戰(zhàn)爭,若死亡的生靈數(shù)量不夠,兩族是不會停下來的。
這一日,有一只白色的大鳥,從羽人一族的神廟中飛出。
它的速度極快,身上蘊含著世間極速的影子,如太陽光照射,瞬息而至。
白色的大鳥穿梭空間,從人族大軍的正中央穿過。
‘噗!’‘噗!’‘噗!’
頓時,一團團血霧炸開,被那道光芒劃過的人族強者,全都被碾成了碎肉。
這個方向的戰(zhàn)局,瞬間成了一邊倒的屠殺。
人族大軍全滅。
一個月后,又有一只白色大鳥沖出,出現(xiàn)在另一片戰(zhàn)場。
這一次,人族大軍再次全滅。
因為那白色大鳥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甚至都超出了閃電,堪比真正的光速。
簡直駭人聽聞!
此后,每隔一個月的時間,便有一只白色的大鳥飛出,而后跑到兩族戰(zhàn)場上肆虐,大發(fā)神威。
人族大軍開始了節(jié)節(jié)敗退,敗勢已現(xiàn)!
盡管那一只只恐怖的大鳥,不能存在很長的時間,但那種絕對的強大實力,依舊令無數(shù)的人族修士為之膽寒。
‘嗡!’
一處云端深處,洛言的身影憑空出現(xiàn),大風吹的他的衣袍獵獵作響。
他的手掌往下輕壓,掌間釋放出無數(shù)條五彩絲線,化作一張恐怖大網(wǎng),籠罩住那只恐怖的白色大鳥。
隨后,洛言的五指并攏,將那只大鳥緊緊握住,并仔細觀察起來......
片刻后,洛言的眼神微冷,輕聲道:“這就是你的手段嗎?”
“你這是在自尋死路!”
洛言的語氣冰冷,十年時間,他想了很多個可能,猜測冷子晉所依仗的變數(shù),是神秘的法器,或是某種強大的秘寶。
他都一一有所聯(lián)想。
誰曾想,到了今天,洛言才真正明白過來,冷子晉的依仗,居然是一門魔道秘術(shù)。
對方通過改造羽人一族的身軀,提煉他們體內(nèi)的血脈,而后促使其返祖。
這樣的手段,自然是無比強大,對這方世界的生靈來說,無異于降維打擊。
人族強者自然無法與這樣的返祖妖禽相媲美,節(jié)節(jié)敗退,也是理所當然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