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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怎么解這個結?(求月票)

月棠撐著額角,把眼閉上來。


從穆昶在端王府露出破綻起,她就懷疑起自己的身世恐或有些不對,再到與皇帝相見之后,他的各處細節(jié)展現(xiàn)出來的不尋常,也讓她有了警惕。


雖說還是要憑證據(jù)說明事實,但前后如此之多的線索,何嘗不能作出進一步猜測?


晏北跟著在她旁側坐下:“可當初把二皇子交到他們手里的,是先帝和穆皇后,按理說,穆家就沒必要遮掩了!除非,先帝和皇后也不知情?”


月棠頓了一下,把手放下來,迷茫從她眼底一閃而過:“沒錯。如果皇帝身世有疑,那先帝和皇后知不知情?如果知情,穆家便不需遮掩?!?/p>

她站起來,立在堂中,又沉吟道:“但根據(jù)現(xiàn)有的證據(jù)我們可以得知,穆家直到皇后過世后才暴露野心,則必然是因為穆皇后知道了他們的野心,不許他們造次。


“從過往的事實來看,也確實如此,皇后病逝前,朝中風平浪靜,是那以后,才開始了褚家與我大哥聯(lián)姻,而后一系列事故。


“皇后死后穆家就沒有了顧忌,甚至連當時大權在握的褚家也有機會說服,相隔千里,穆家又沒有了官職,野心再大也很有限。只要二皇子能夠平安長大,不出差錯,到十六歲順利回宮,先帝和朝堂也沒必要多費精力。


“況且,宮里也還是會定期派遣欽差前往,對穆家有著必要的管控。


“能夠做到這些,那就說明,穆家的野心,穆皇后是知情的,但先帝不知情。


“至少,不管皇帝身世是否如我所猜,先帝至少不知道穆家懷揣著把手上的二皇子扶持成傀儡的想法。”


晏北環(huán)起了雙臂:“皇后知道穆家想干什么,可生前只是壓制而未能掐滅他們這份心思,也沒有立刻把二皇子接回來,其實皇后只需要堂堂正正請奏先帝,把孩子接回來,就可以徹底打破穆家的枉想。


“可她沒這么做,她寧愿繼續(xù)把二皇子放在穆家,自己私下遏制。如果她不是沒把穆家的野心放心上,就只能是有所顧忌。


“可皇后當年在老父親犯罪時都未曾徇私,有什么理由放任穆家再次不安份呢?


“只能說她是有顧忌了。那么,什么事情能令當時地位那么高的皇后心生顧忌呢?


“由此看來你說的確有道理,若‘二皇子’并非真的二皇子,這就是一條極其強大的理由?!?/p>

“假設二皇子身世為假的這個說法成立,那除了穆皇后有所顧忌,穆家就更不能暴露了?!痹绿碾p眉緊鎖:“一旦讓人知道穆家養(yǎng)的二皇子并非二皇子,就坐實了穆家擾亂皇室血脈的罪名,穆家根本不可能說得清。


“二皇子是何時被替換的?是在宮里就被換了,還是去了江陵被換的?


“無論哪一種,等待穆家的都會是先帝的暴怒問罪,也會是滅頂之災。


“倘若再查出來是皇后有意如此,那就是蓄謀,罪名更重。


“不但皇后要獲罪,穆家還要被誅族,那個時候穆家就絕無活路。


“所以與其如此,那他們還不如一頭扎到底。何況,他們勝算還挺大的,借此一搏,能夠達成他們從前想都想不到的成就?!?/p>

晏北深以為然:“如果二皇子是真的二皇子,又何必受他們穆家牽制?


“他有天然的地位,哪怕當不成儲君,憑借先帝對皇后的深情,至少也是個實權王爺。


“既然袁嘉說皇帝唯一一次提到端王府,是在十歲生辰外出看戲歸來的深夜,那說明,那次看戲期間一定發(fā)生過一些意外,他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因此于半夜向袁嘉問出那樣的問話。


“可是,又是誰把話透露給他的呢?”


他凝眉:“這種要緊的秘密,穆昶肯定不會弄得人盡皆知,伴隨二皇子出行的穆家子弟,不可能會知道這種秘密,并且還在外間談論。所以消息的來源,一定是穆家以外的知情人?!?/p>

說著他頓了頓,又沉息道:“由于目前沒有皇上身世的證據(jù),只能推斷,那次外出看戲,一定是有人暗中接觸過年少的皇上,向他吐露過相關秘密。我認為,不管穆家的秘密是否是二皇子的身世,總之他們所知道的事情,皇帝應該是早就知道了?!?/p>

月棠對著庭外花木凝眉,片刻后道:“我與你所思皆同。


“我一直不明白皇帝有著那么優(yōu)越的身世,為何卻要對穆家處處謙卑,連穆疏云也能踩到他頭上。對我也有著下意識的謙遜。


“哪怕是當年臨危受命當了皇帝,需要倚仗各方勢力,他也不該把鋒芒掩飾得如此之周全。


“無論怎么看,他都應該像你一樣活得意氣風發(fā)。


“但他是個從十歲時就已知與自己利害相關的秘密,就知道提醒身邊人不能多嘴的人,那他的謹慎小心就對頭了。”


晏北在“意氣風發(fā)”那一句上動了動容,隨后抬手摸起嘴巴:“謬贊了,不過見過我的人的確都覺得我還算有幾分霸氣?!?/p>

說完一看那人還在出神,他又把手放下:“說起來,穆家是怎么知道這個秘密的?


“皇后生前壓制著穆家,死后穆家就開始行動,那就是說,他們在皇后病逝前就知道了。


“那么又是誰告訴穆家的?”


月棠幽暗的目光微微閃動,她捉著袖子的右手不自覺地撫上腰間端王府的玉佩,片刻后又把手移開,說道:“無從得知。


“不過,你讓我想到了皇子們的落水事件?!?/p>

晏北凝默。


她續(xù)說道:“穆垚專門找到袁嘉打聽三年前大皇子之事,以及當下他們又把落水事件傳得沸沸揚揚,如果不是他們有十足的把握證明自己無罪,便只能是這件事不是他們干的。


“不是他們干的,那就是最后活下來的皇帝。


“那你不覺得奇怪,活在穆家掌控下的皇帝,哪來的人手偷偷為他向大皇子下手嗎?”


晏北情不自禁直起腰來:“你的意思是,皇帝他暗中有自己的勢力?”


月棠望著他:“他既然在十歲時就擁有警惕,為自己暗中培養(yǎng)勢力也是應該的。不然豈不是等著被穆家拿捏嗎?


“但他要想在培養(yǎng)的過程中完美騙過穆家,也很不容易,所以我猜想,這一波暗中助他殺害月淵的人,也就是當初暗中透露秘密給他的人。因為告訴他秘密,總得撈回點什么,不然不是白干了嗎?”


晏北眼底游弋著精光:“但這人究竟是誰?為什么大皇子會沒有防備?”


月棠提起壺來兌熱了桌上的冷茶,喝了兩口,說道:“所以歸根結根,還是要先找到月淵。


“穆家已經(jīng)布好了局,欽天監(jiān)選好了墓,且明日就會移棺。


“也就是說,明日之前,他必須得露面了。


“就憑我父王與安貴妃那番接觸,我想要的答案,月淵一定可以告訴我。


“我甚至覺得,他知道前后所有的事情,而父王讓他南下江陵,是有意如此安排。


“是以穆家才會如此大動作逼他露面,而皇帝也認可穆家的作為,他們都想滅他的口,只是一個是不想讓我知道真相,一個是不想自己弒兄的罪名敗露。”


晏北疑惑:“可你如何確定,他真的還活著?你已經(jīng)回端王府有月余時光,無論如何他也該知道你活著回來了,如果說從前他不露面是因為不想暴露,那有你在,他沒有再潛伏下去的理由。


“而這么長時間,他一直都沒有出現(xiàn),也沒有任何消息。


“只要他不出來,這個結就是死的。就算你我推測的多么完善,得不到印證,終究也是猜測?!?/p>

月棠沉默,半晌后她忽然目光微抬,眼底微微閃動著一抹光:“也不見得是死結?;蛟S有一個人可以成這個解結的活繩?!?/p>

“誰?”


“周昀。”


晏北正訝異著這個名字,一看她已經(jīng)走出了門去,連忙“哎”了一聲,順手抓起佩劍,也跟了上去。


……


月棠其實也不知道周昀身上藏著什么秘密,但是他有宮里的侍衛(wèi)服,他知道宮廷禁衛(wèi)的口令,他能夠從宮里不動聲色退出來,這說明他還知道宮中的地形。


如果他是皇帝的人,他不用這般躲躲藏藏入宮。


既然不是皇帝的人,那他是誰的人?又或者說他是誰?


月棠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是與褚瑛對決的那天夜里。


那個時候關于永嘉郡主被謀殺的案子已經(jīng)傳遍四方,那時他剛好入京,隨身的路引上蓋著的是蕪州的官印。


蕪州與月淵他們出事之地恰是同一條河流所經(jīng)之地。


并且,周昀一口京城的口音。


月棠快馬加鞭回到府里,找到了門下儀衛(wèi)。


“周昀呢?!”


儀衛(wèi)愣了下:“一個時辰前他說今日穆家有女眷去西城門外寺廟上香,他出城去探聽探聽動向?!?/p>

西城門外。


西城門外百余里,便是皇陵所在地。


“我可沒讓他出城?!痹绿目粗陌迪聛淼奶焐?,驟然凝目,“不過正好。穆家撒了網(wǎng)等月淵,我正好去看看他們到底能不能得逞?!?/p>

說著她下令:“去備輛馬車,兩刻鐘后讓人從角門拉出,從南城門出去。讓他們就跟守城的人說,我和王爺要去城外別鄴里看看。


“隨后你再去竇將府上,讓他備上幾匹腳力好的馬,在府里等我?!?/p>

“是!”


儀衛(wèi)火速出門。


月棠直入永慶殿更衣。


晏北隨后進門,轉身拉住衛(wèi):“讓竇允給我也備上一匹!”


……


出西城的穆家女眷是穆夫人。


從城門到皇陵的中途有座不大不小的佛寺。


穆昶早就在端王府和皇陵兩邊都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


不同于之前兩次行事,出手的都是府里的護衛(wèi),這一次,他得到了皇帝的首肯,因此調(diào)動的是禁軍侍衛(wèi)。


接連失敗了幾次,穆昶也不敢說絕對成功,所以他讓穆夫人以上香之名,提前到佛寺里打點,以這佛寺作為他臨時的營帳,從即日起,他便要在此運幬幃幄,發(fā)號施令。


穆垚踏著暮色趕來的時候,屋里已經(jīng)亮起了燈。


目光精明的穆夫人正從旁看著穆昶在輿圖上盤算著部署。


“父親,袁嘉也被月棠他們劫走了?!蹦聢愌诓蛔“脨溃⑶倚呃⒌乜戳怂赣H一眼,“兒子都不知道他們是何時盯上袁嘉的,就在問到要緊處時,他們出手了。”


穆夫人豎起眉毛:“你怎么辦事的?不是說半路遇上的嗎?這也拿不下?”


“好了?!蹦玛铺职矒?,臉上卻甚平靜,“俞善在他們手上,自然會吐露不少消息給她。袁嘉這人在江陵就防上了穆家,早就不是我們一路人,就是不被劫走,也不會幫咱們?!?/p>

穆夫人嗔怪地瞥他:“你倒是會心疼他?!?/p>

說完卻又不免憂眠:“袁嘉落到他們手上,必然會吐露些東西,憑月棠的本事,想必對咱們的秘密也猜出些端倪來了。這總歸不是好事?!?/p>

“但也不算壞?!蹦玛频?,“如果落水之事的確是皇上所為,那月棠深究下去,就是觸及皇上的逆鱗。如此,他們反將把皇上推到我們穆家這邊來?!?/p>

說到這里他冷笑一聲:“月棠處心積慮想通過我們穆家挖掘出端王之死的真相,卻殊不知在此事件中,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本來我還頭疼著云兒這一死去,皇上會與月棠聯(lián)手對付沈家和穆家,如今看來根本不用擔心了!”


穆夫人被說服。卻又道:“但是,皇上當年為何會殺大皇子?此事真是他干的嗎?可事先沒有任何征兆,我們放在他身邊的人由始至終沒有發(fā)現(xiàn)端倪,他又是如何辦到的?”


想到皇帝在下旨賜死穆疏云時的凌厲和無情,穆夫人心里既有怨恨,也有驚懼。


恨的自然是皇帝的翻臉不認人,懼的卻是他不動聲色間,有那般不為人知的城府。


本以為完全掌控他是件輕而易舉之事,如今卻變得艱難起來。


“這就是我為什么一定要求證出皇上是否已知道當年那件事?!蹦玛齐p眼似籠上了煙霧,變得深凝,“如果他已經(jīng)知道,那他是否殺的大皇子,已經(jīng)沒有疑問了?!?/p>

“太傅!”


穆昶正咬著牙,盧照來了,拱一拱手道:“方才埋伏在端王府外的人發(fā)現(xiàn),月棠和晏北同時到了端王府。然后不久,又出來一輛馬車,出南城去了別鄴。”


“南城別鄴?”穆昶皺眉,“莫不是月淵有可能會在那里與她相見?”


他立刻指向穆垚:“你即刻帶人去瞧瞧!若屬實,從速來告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