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勇話音剛落,后腦勺就結(jié)結(jié)實實地挨了一下。
“哎喲!”
“啪”的一聲脆響,是趙鳳霞蒲扇般的大手拍了上去。
“讓你在這賣關(guān)子,讓你裝大半蒜!”趙鳳霞瞪著眼,氣不打一處來,“有屁快放,老娘都快急死了!”
劉勇揉著后腦勺,疼得呲牙咧嘴,臉上那點故作高深的勁兒瞬間就沒了。
“媽,你下手也忒狠了點……”他嘟囔著,看著母親都快要噴火的表情,不敢再耽擱。
“軟的不行,咱們就來硬的!”
“他李建業(yè)有的是什么?他有的是人脈,名聲,信譽,咱們就從這上頭下手!”劉勇的眼睛里閃爍著一種算計的光芒,陰測測地開口,“英子,你明天就直接找上他家去!”
“找上他家?”劉英子一愣,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找上他家干啥?我去了能行嗎?”
劉勇嘿嘿一笑,露出一口被煙熏得發(fā)黃的牙。
“你不用說話,你就哭!”他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地教著,“你就往他家門口一坐,啥也別說,就掉眼淚,等有人問了,你就說……你就說李建業(yè)他不是人,他糟蹋了你,他得對你負(fù)責(zé)!”
這話一出,屋里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劉英子和趙鳳霞都驚得睜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劉勇。
趙鳳霞一把抓住劉勇的胳膊,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fā)顫:“兒子,你這招……高,實在是高??!”
她猛地轉(zhuǎn)頭,死死盯住還有些猶豫的女兒,唾沫星子都快噴到劉英子臉上了。
“李建業(yè)是是大名人,是全縣的標(biāo)兵,這種人最怕的就怕名聲壞了,咱們家是啥人?咱們是窮光蛋,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名聲值幾個錢?能換來吃還是能換來穿?”
趙鳳霞越說越興奮,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白花花的鈔票在向她招手。
“只要你這么一鬧,他李建業(yè)為了保住自已的名聲,就得乖乖掏錢堵咱們的嘴,到時候,是要錢還是要物件,還不是咱們說了算?有了錢,還愁過不上好日子嗎!”
劉英子被母親說得有些動搖,但心里還是犯嘀咕。
“媽……可這事兒……能行嗎?”她小聲地問,“具體……具體該咋做啊?我……我有點怕?!?/p>
“怕啥,有我跟你哥給你撐腰呢!”趙鳳霞一把將女兒拽過來。
劉勇也湊了過來,三個人腦袋緊緊地湊成一堆,在昏黃的油燈下,壓低了聲音,嘀嘀咕咕地商量著每一個細(xì)節(jié)。
那低沉的、不懷好意的私語聲,伴隨著油燈“噼啪”的爆燈花聲,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陰森。
……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
毫不知情的李建業(yè),跟往常一樣,吃過早飯就溜達(dá)到了村南頭的魚塘邊。
魚塘的工作還在繼續(xù),村民們每天一塊錢,干活的熱情很高。
李建業(yè)搬了個小馬扎,坐在塘邊的一個樹蔭下,腿上放著個本子和一支筆,開始登記來上工的人名。
“建業(yè)哥,來啦!”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李建業(yè)一抬頭,就看見李棟梁搓著手,哈著白氣跑了過來。
這小子手里還拎著個小籃子,里頭裝著的,可不就是昨天劉英子送來的那些吃的。
李建業(yè)在本子上記下他的名字,抬眼瞅了瞅那個籃子,忍不住樂了。
“咋地,棟梁,這寶貝你還沒吃完呢?”
李棟梁嘿嘿一笑,臉上帶著點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一種藏不住的甜蜜。
“快了,今天肯定能吃完?!?/p>
他嘴上這么說,心里頭卻想的是:可舍不得一下子吃完,這可是英子親手做的東西,每天干活前吃上一口,就感覺渾身都充滿了力氣,再累的活他都能干一整天!
可惜他不知道,這包子是趙鳳霞包的,臘肉是趙鳳霞弄的,劉英子也就是端過來送了一下而已。
“行了,快去干活吧?!崩罱I(yè)揮了揮手。
“欸,好嘞!”
李棟梁應(yīng)了一聲,寶貝似的把籃子放在一個干凈的土坡上,這才抄起鐵鍬,加入了熱火朝天的勞動大軍里。
他一邊奮力地干著活,一邊卻忍不住頻頻地往村口的大路上瞟。
他心里頭有個小小的期盼,盼著今天還能看到那個讓他魂牽夢縈的身影。
說不定,英子今天還會來呢?
說不定,她就是專門為自已來的呢?
時間就在社員們的號子聲和鐵鍬碰撞聲中一點一點地流逝。
太陽慢慢升高,天氣也熱了起來,但李棟梁翹首以盼的身影,卻始終沒有出現(xiàn)。
而與此同時,李建業(yè)家的大門口。
劉英子站在那座氣派的磚瓦房前,心里頭又是羨慕又是嫉妒。
瞧瞧人家這房子,青磚大瓦,窗明幾凈,比他們富強村村支書家住得都敞亮,再想想自家那四面漏風(fēng)的土坯房,劉英子心里的那點猶豫,瞬間就被一股強烈的渴望給取代了。
憑啥他李建業(yè)就能住這么好的房子,娶那么漂亮的媳婦,而自已就過那么苦的日子?
她深吸了一口氣,給自已鼓了鼓勁,想了一遍昨晚哥哥和母親教給她的詞兒和動作,這才抬起手,輕輕敲響了那扇刷著紅漆的木門。
“咚,咚咚?!?/p>
敲門聲在安靜的院子里顯得格外清晰。
過了片刻,門里傳來腳步聲,接著,“吱呀”一聲,門被從里面拉開了。
開門的是安娜。
她今天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衣,金色的長發(fā)隨意地編成一條辮子搭在肩上,看到門口的陌生姑娘,她碧綠的眼眸里帶著一絲詢問。
她不認(rèn)識劉英子。
只見有個姑娘蹲坐在門檻外冰冷的地上,雙手捂住臉,肩膀劇烈地聳動起來,一陣壓抑著的、斷斷續(xù)續(xù)的抽泣聲從指縫間傳了出來。
“嗚……嗚嗚……”
安娜徹底愣住了,她看著眼前這個掉小珍珠的姑娘,滿頭的問號。
這是……誰啊?
這是……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