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衛(wèi)國帶著他們,不緊不慢地走到了蘇慧家附近。
他指著不遠處一個巷子里,兩個正在追逐打鬧、搶奪玩具的男孩。
“就那兩個孩子,大的叫蘇強,小的叫蘇偉。你找個機會,把他們哄走,帶到城郊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記住,不許傷他們一根毫毛,好吃好喝供著。”
王衛(wèi)國再次叮囑道。
“哥,您就瞧好吧!”
彪哥拍著胸脯保證。
來的路上,他已經(jīng)順道讓一個小弟去副食品店買了些水果糖、大白兔奶糖之類的零嘴。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臉上擠出一個自認為和藹可親的笑容,朝著那兩兄弟走了過去。
“小朋友,叔叔跟你們打聽個路?!?/p>
彪哥湊上前去,變戲法似的從口袋里掏出一大把五顏六色的糖果。
“你們知不知道城東的廢棄磚窯怎么走???叔叔要去那里找人,要是你們能帶叔叔去,這些糖就都給你們?!?/p>
蘇強和蘇偉一看到那滿手的糖果,眼睛頓時亮了,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他們平時在家里雖然受寵,但奶奶和母親對他們也摳門得很,哪見過這么多好吃的糖。
“我知道!我知道!”
大一點的蘇強一把搶過幾顆糖,剝開一個就塞進嘴里,含糊不清地說道。
“我也知道!我也要去!”
小一點的蘇偉生怕落后,也急忙嚷嚷起來。
“好,好,都有份?!?/p>
彪哥笑得像個拐賣兒童的人販子,又抓了一把糖塞給他們。
“那你們就帶叔叔去吧,等到了地方,叔叔再給你們買更好吃的!”
兩個被糖果沖昏了頭腦的小家伙,想都沒想,立刻興高采烈地在前面帶起了路,很快就帶著彪哥和他的一群小弟消失在了巷子口。
王衛(wèi)國和許尚站在巷子另一頭,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直到那群人的身影再也看不見。
“走吧,該我們了?!?/p>
王衛(wèi)國淡淡地說了一句,轉(zhuǎn)身走向不遠處的一家小賣部。
他順道買了一包煙,又要了紙和筆。
許尚跟在他身后,眉頭緊鎖,看著王衛(wèi)國趴在小賣部門口的柜臺上,借著昏黃的燈光,一筆一劃地寫著什么,神情復(fù)雜。
王衛(wèi)國寫得很快,字跡潦草卻帶著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力道。
內(nèi)容簡單粗暴:“想要孩子,拿五千塊錢來換?!?/p>
“敢報公安,立馬撕票。別?;?,我們的人會一直盯著你們。”
寫完,他將紙條仔細折好,塞進一個牛皮紙信封里。
兩人回到蘇慧家附近,那棟帶著院子的紅磚平房在暮色中顯得格外安靜。
這房子是當(dāng)年蘇慧母親犧牲后,醫(yī)院作為撫恤和補貼特意分的,在當(dāng)時算是相當(dāng)不錯的居所了。
王衛(wèi)國知道,再過些年,安城發(fā)展起來,這位于市中心的地段,價值也是水漲船高。
他掂了掂手里的信封,看準了院子里的位置,手臂一甩,信封劃出一道精準的拋物線,悄無聲息地落在了院子中央的石桌上,不偏不倚。
做完這一切,王衛(wèi)國拍了拍手,仿佛只是隨手扔了個垃圾。
“你這是……綁架勒索?!?/p>
許尚站在他身側(cè),終于還是沒忍住,聲音里帶著一絲難以置信和不贊同。
他跟周華都是出身軍人世家,從小接受的教育肯定就是要堂堂正正,光明磊落。
即使是許尚這種曾經(jīng)被周華稱之為“小混蛋”的人,也只是相對于軍人的嚴肅,稍微有些表現(xiàn)有些跳脫。
所以,此刻王衛(wèi)國使出的這種近乎于街頭混混的“無賴”手段,讓他本能地感到有些不太舒服。
“對付無賴,當(dāng)然就得用無賴的方式?!?/p>
王衛(wèi)國轉(zhuǎn)過頭,臉上沒什么表情,語氣卻很平靜。
“不然這事還有的鬧。之前在門口,那個老太太你也看到了,胡攪蠻纏,不是個好對付的主。跟這種人講道理,就是對牛彈琴。”
他從煙盒里抽出一支煙點上,深吸了一口,緩緩?fù)鲁鰺熑Α?/p>
“那個老太太,一看就是極度重男輕女的。蘇慧在她眼里,恐怕連根草都算不上,但那兩個孫子,絕對是她的命根子?!?/p>
“咱們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先讓她亂了陣腳,讓她知道疼,知道怕。只有這樣,接下來的事情才好談。”
王衛(wèi)國聳了聳肩,眼神里透著一股洞悉人心的睿智。
許尚沉默了。
他雖然不屑于用這種不入流的招式,但也不得不承認,王衛(wèi)國的話很有道理。
對付無賴,有時候正人君子的那一套,確實不管用。
他雖然年輕,但也知道一點人性之惡。
兩人沒有多做停留,轉(zhuǎn)身回了招待所。
一進門,許尚就徑直走向蘇慧的房間,敲了敲門。
蘇慧打開門,看到他們,眼神里帶著詢問。
許尚看了一眼旁邊的王衛(wèi)國,深吸一口氣,還是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
他覺得,這種事不能瞞著當(dāng)事人,哪怕是為她好。
聽完許尚的敘述,蘇慧的表情很平靜,沒有驚訝,也沒有憤怒,只是靜靜地看向許尚和王衛(wèi)國。
良久蘇慧才嘆了口氣。
“謝謝?!?/p>
她輕聲說道,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如果……如果事情沒辦成,或者出了什么岔子,你們不用擔(dān)心,我會一個人承擔(dān)所有責(zé)任?!?/p>
她沒有反對,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因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那個家的德行。
她的父親無恥無賴,后媽尖酸刻薄,奶奶更是個不講理的老虔婆。
他們就像一群螞蟥,不把她身上的血吸干抹凈,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想要靠講道理、講親情讓他們放手,簡直是天方夜譚。
王衛(wèi)國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她的感謝,也默認了她的態(tài)度。
傍晚時分,天色徹底暗了下來。
蘇父和后媽罵罵咧咧地從外面回來,這次他們?nèi)フ姨K慧就是想逼迫她就范,好讓自己能在蘇慧身上榨取更多的利益。
結(jié)果白忙活一場,兩個人那是又累又氣。
一進院子,后媽一眼就看到了石桌上的那個信封。
她狐疑地走過去,拆開信,只看了一眼,臉色就“唰”地一下變得慘白,雙手都開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