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時,夜風溫暖,花香與草木香混合其中,令人沉醉。
程昭和周元慎、周元祁從絳云院出來。
周元祁氣哼哼先走了。
程昭則站定,抬眸去看周元慎。瓊華如銀般渡在他側臉,面容更添一抹俊朗。
“國公爺,我先回去了。”程昭道。
周元慎嗯了聲。
他轉身要往晨暉院而去。
程昭沒動,看著他闊步而去的背影,微微蹙眉。
她都解釋了。
他到底……
程昭想了下,決定暫時不理會這件事。穆姜剛剛作了一場妖,還不知接下來情況如何。
她要派人去趟異珍樓,查一查那個香粉里到底添了些什么。
程昭慢慢想著,轉身也要走,倏然聽到腳步聲。
周元慎闊步回來了。
程昭:“……”
那他剛剛走是圖什么?鬧著玩呢?
她尚未反應,他已經(jīng)拉了她的手,帶著她往前幾步。
程昭駐足不肯走:“咱們?nèi)ツ膬???/p>
這不是去秾華院的路。
周元慎:“晨暉院?!?/p>
程昭想要甩脫他的手:“好遠。你有什么話現(xiàn)在說了,或者去秾華院說?!?/p>
她不想去。
不僅遠,還住得不舒服。
晨暉院到底是內(nèi)書房,房舍比較小,什么都不齊全。只一張床,簡簡單單的,枕被全部不合程昭的心意。
也沒人服侍。
周元慎用力拽,程昭踉蹌兩步,夫妻倆立在樹影之下。
瓊華與絳云院的燈光,都被阻攔在視線之外,此處一片昏暗,朦朦朧朧。
她只能瞧見周元慎的輪廓。
“程昭,你可要向我道歉?”他道。
不叫她陳國公夫人了。
也不陰陽怪氣了。
程昭想起他之前的言行,就氣不打一處來。
“因何道歉?”程昭問,“我還以為,這些日子不見國公爺人影,是你心懷愧疚不敢見我。”
“愧疚?”他微微低垂了頭,把臉湊在程昭臉側,“怎么愧疚,程昭?是因為我那日著實太令你愉快了嗎?”
程昭怒極:“你……”
此人平時冷若冰霜,卻說得出這般無恥的話。
她沒想到,一時意外又驚怒,幾乎說不出話。
“程昭,你能否認什么?”他的唇,似有若無蹭了下她面頰。
程昭不由自主想起那一日。
車簾微微晃動,透進來一抹日光,她低頭瞧見握住她腰的那雙手,微微迸起的青筋。
她的身子似晃了下,也宛如那天的馬車顛簸。
她一瞬間煩躁到了極致,轉身就要走,周元慎攬住了她的腰,用力狠狠一抱,她撞在了他懷中。
他低頭吻了她。
程昭心湖被投下細微的石子,漣漪頓起。
下一瞬才想起,這是絳云院門口小徑,哪怕樹影下,二夫人的人若在門口張望,也可瞧見他們。
她推搡他:“周元慎,你這個登徒子!”
沒有搡開,他被程昭推著后退兩步,環(huán)著她腰的手帶著她往前,結結實實撲在他懷里。
撞到了樹干,枝葉簌簌,細微的風吹拂她面頰,她才驚覺自已雙頰是滾燙的,所以過耳的風才那么涼。
程昭的呼吸節(jié)奏全然不對。
“程昭,我向你道歉,那日馬車上不該胡鬧成那樣,下次咱們節(jié)省些體力。”周元慎似面無表情,手卻是絲毫不放她,“你也向我道歉,下次不管在何處遇到,要認出你丈夫?!?/p>
程昭:“你休想!”
她又沒錯,事出有因。
再說了,沒認出自已丈夫是什么大錯?律法可沒寫這條。
“你不讓我想此事,那我就想旁的事。比如說……”周元慎的手,竟勾住了她裙帶。
程昭睜圓了眼睛,難以置信。
他真敢嗎?
不,他不敢,他在嚇唬她。
這是在絳云院門口,他父母就在一墻之隔。
可程昭想到了晨暉院的書房,站在屏風之外回話的丫鬟,也想到了過鬧市慢悠悠而行的馬車里……
也許他敢的!
此人外表一派正經(jīng),內(nèi)里簡直不堪入目。
他真做了,還要倒打一耙,說程昭故意逼得他如此行事。
說不定,他下次還要說程昭愉悅了,需要向他道謝。
程昭便覺得,她和周元慎的第一仗是晨暉院書房那次。她無論如何都不應該松口原諒他。
她跟他和解,沒有阻止他的“惡行”,反而釋放了他心頭那頭猛獸,他會越發(fā)變本加厲。
他甚至學會了狡辯。
“周元慎,周元慎!”她急切叫他。
周元慎松了手:“嗯,等會兒也這么叫我。”
他拉了她的手,闊步回秾華院。
兩處相距不遠,程昭顧不上說話,也不敢吵嚷被路過的丫鬟仆婦聽到。
她被他帶著似小跑般回了秾華院。
回來時,氣喘吁吁。
被他壓在床榻上,程昭無法呼吸,她的心在胸膛里狂跳,那是急奔造成的。
她想要偏頭,想要推開他,他一只手將她雙手壓過頭頂……
程昭覺得床要散架,懸掛的帳子落了一角,幾乎傾覆將他們倆籠罩住。
她用力咬住他肩膀。
待她雙腿顫顫巍巍放下時,她才感受到了汗意。
天逐漸溫暖了,夜里折騰成這樣,兩個人都汗?jié)窳恕?/p>
浴桶里,溫暖的水流淌過她的身體;與此同時,還有他炙燙的手掌。
程昭太累了,就靠在他懷里,懶得掙扎。
他掰過她的臉,又吻了吻她唇瓣:“眼睛好點了嗎?”
程昭:“……”
她現(xiàn)在好困、好累,連說話都沒力氣。
等她睡飽了,明早起來再跟他算賬。
她輕輕嗯了聲。
“要不稱病吧,免得麗景院的事落到你頭上?!彼秩绱苏f。
程昭想,還有麗景院的事……算了,此事也沒力氣想,也等明早再說。
她又含混嗯了聲。
周元慎為她擦干,替她穿上中衣褲的時候,她是知道的,但她就靠在他懷里。
后來什么時候睡熟,沒有印象。
翌日早起時,照例他不在床上。
素月說他早起去上朝了,李媽媽又端來參湯和燕窩粥,叫她兩樣一起補。
“補一樣就行了,我喝不下這么多。”程昭道。
她還是更喜歡冰糖燕窩粥,甜絲絲的。參湯提氣,卻有一股子怪味,程昭不喜歡。
她不太愛吃沒必要的苦。
早膳后,程昭又來不及去絳云院請安,叫李媽媽去說一聲,趕去了承明堂。
二夫人見怪不怪了。
每次程昭不來請安,都是因為周元慎歇在秾華院。
二夫人也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她和二老爺少年夫妻,恩愛是非常人能比的,她什么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