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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 艱難的抉擇

葉緋霜聽見身后有動靜,轉(zhuǎn)頭一看,是陳宴過來了。

他離她并不遠,想必看見了她把安華按死的一幕。

葉緋霜不怕讓人看見,還主動說:“我殺了安華?!?/p>

“她自己淹死的。”陳宴道,“你受傷了嗎?”

“沒有,你呢?”

“我也很好?!?/p>

“那就行,可急我了,我就怕你出事……誒,陳宴,你什么時候會水的?”

“去年剛學會?!?/p>

“陳家讓你學的嗎?哼,我讓你學的時候你死活不學,回家了就開始學了是吧?”

陳宴順著她說:“以后不會了,我都聽你的。你讓我學什么我就學什么?!?/p>

“唉,我是沒什么能教你的啦!但凡我會的,都已經(jīng)傳授給你了?!?/p>

遠處駛來一艘小船。

船頭站著的竟是鄭睿。

葉緋霜剛想叫人,就聽陳宴喊:“師父!”

葉緋霜緩緩轉(zhuǎn)頭看向陳宴:“你亂叫什么?!?/p>

陳宴沉默一瞬:“我叫錯了嗎?”

葉緋霜撇嘴:“當初我好不容易把鄭七爺請來教你劍術,你死活不愿意。非說我教了你許多,要是算的話,我才是你師父,你這輩子只認我這一個師父?,F(xiàn)在你倒是叫上鄭七爺師父了?我不是唯一了?”

陳宴:“……”

還有這么一出呢?

他說:“是我的錯,你一直是我的唯一?!?/p>

葉緋霜當然不會和他生氣:“其實挺好的,鄭七爺劍術高妙,而且特別適合你。你跟他學,會很厲害的?!?/p>

小船的船艙里出來另外一個年輕的男子。

那男子穿著一身墨色錦裳,腰間懸了一管長蕭。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眼睛上蒙了一條黑色的錦帶。

葉緋霜頓時喜道:“哥!”

陳宴:“?”

您又在亂叫什么?

陳宴認得那男子——蘭陵蕭氏的十三公子,蕭鶴聲。

他忽然想起曾經(jīng)和葉緋霜的對話——

“行走江湖,誰用真名啊?肯定用化名嘛!”

“那為什么姓蕭?”

“初入江湖時結(jié)識了一位義兄,他姓蕭,我就跟他姓了。”

葉緋霜興奮得不行,頓時奮力朝那艘船游去。

但是被陳宴拽住了,她不解地問:“干嘛呀?我要去找我哥,我好久沒見他了!”

陳宴當然不能讓她過去?,F(xiàn)在的蕭鶴聲可不是她哥,要是真說起話來那絕對是雞同鴨講。

要是露了陷可就不好了。

現(xiàn)在的葉緋霜對他并不設防,于是陳宴找到后頸的穴位,很溫柔地把她捏暈了。

在鄭睿和蕭鶴聲之后,又來了幾艘小船,都是正在游湖的。

先安排受了傷的人上船,其他人繼續(xù)在水中等。

鄭睿瞧見陳宴和葉緋霜,忙問:“霜霜怎么了?快上來!”

陳宴攬著葉緋霜,說:“她沒有大礙,不用上去,位置留給別人吧?!?/p>

終于,遠處傳來煌煌燈火,一隊船只急速駛來,真正的援兵來了。

眾人劫后余生,紛紛上了船,不少人這才后怕地大哭起來。

寧明熙的胳膊被碎裂的木板劃到,受了點小傷,無傷大雅。他指揮眾人清點人數(shù),又吩咐人下水去救人撈尸。

寧寒青掃了一圈,臉色頓時陰沉無比:“安華不見了?!?/p>

他立刻安排了一批人去找安華,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有人哭喊起來:“我姐姐不見了!”

“我家公子也還沒找到!”

“我家姑娘呢?嗚嗚嗚,你們誰看見我家姑娘了……”

現(xiàn)場又嘈雜起來。

鄭茜靜跑來看葉緋霜,擔憂地問:“我五妹妹沒事吧?怎么暈過去了呢?”

陳宴只說:“她沒事。”

鄭茜靜探了探,發(fā)現(xiàn)葉緋霜的確呼吸平穩(wěn),于是放下了心。

不遠處,席紫瑛抱膝坐著,埋著臉,捂住了耳朵。

她不想聽到那些找人的聲音,她怕。

她怕聽到有人喊——

可是她還是聽到了:“我家世子呢?你們有誰看見璐王世子嗎?”

席紫瑛緩緩抬起頭,她的臉比那些重傷昏迷的人還要白。

她不停地發(fā)抖,不停地哆嗦,牙關碰撞作響。

寧衡的小廝找到她跟前:“席三姑娘,你看見我家世子沒?”

席紫瑛不敢看這小廝的臉,垂著脖子搖了搖頭。

她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淌下,心口抽痛,像是有無數(shù)把刀子在胸腔里來回切割,攪動著她的五臟六腑。

她腦中不受控制地反復浮現(xiàn)剛才那一幕——

寧衡看向她的,充滿求生渴望的眼神。

他向她伸出的手。

她轉(zhuǎn)身背離他時,他臉上的驚愕和絕望。

“是你殺了他?!币粋€可怕的聲音在她腦海中嘯叫,“你竟然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

席紫瑛捂住耳朵,可是那個聲音還是在不斷咆哮。

她痛苦哽咽,無助地撕扯自己的頭發(fā)。

席青瑤被她給嚇到了,連忙抓住她的手:“你怎么了?”

席紫瑛不說話,只是一味地掉眼淚。

她想起了很久以前。

那是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她跟著席青瑤去參加詩會。

本來還好好的,但是詩會上來了位名伶,大家就從那位名伶說到了席紫瑛的生母。

他們語帶譏諷,極盡奚落,甚至還有人問:“席三姑娘,你有沒有和你的婊子娘學到什么本事???”

眾人哄堂大笑,席紫瑛覺得難堪,呆不下去了。

她很難受,主要是恨自己。她的生母被人取笑,她卻連保護娘親的能力都沒有。

她哭著往外跑,沒想到一邊的花徑上竄出來一個正在弓腰攆貓的人,她就這么撞了上去。

對方哎呦一聲跌坐在地,霎時流出兩管鼻血。

席紫瑛嚇呆了。對方錦衣華服,腰帶上還繡著蛟龍,一看就是天潢貴胄。

她連忙跪地,不住地磕頭求饒。

“哎呦呦,這是干嘛?”對方立刻讓小廝把她拽了起來。

“哭什么,嚇成這樣?”對方用帕子捂著鼻子,甕聲甕氣地問,“別哭了,我又沒說怪你?!?/p>

見她還是哭個不停,對方讓小廝拿出一袋子糖,塞進了她手里。

走出幾步,他又轉(zhuǎn)了回來,戳了戳她的頭頂:“啊,和我一樣啊,我還以為你是個鐵頭呢?!?/p>

席紫瑛尷尬地抽了抽嘴角。

這人身份尊崇,卻和那些取笑她娘親的人不一樣。

這是個大好人。

給的糖也好甜好甜。

席紫瑛后來和人打聽了,得知這是璐王世子。

是她永遠高攀不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