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家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愣是沒有一個人敢說一句,我沒說過這個話。
可見,這話是他們在打焦雨花的時候常說的。
雖然可能是氣話,但很多氣話都是內心真實的想法。有些氣話說著說著,就是真的想這么做。至于做得到做不到,那又是另一回事。
楚雋冷笑了一聲。
“都說虎毒不食子,你們連自己的親妹妹,親女兒都不放過,可真是比畜生還不如啊。”
焦成順忍不住喃喃道:“可她只是個女孩子,又不聽話……”
安暖捂了捂胸口,先離開了審訊室。
她知道警察打人是不對的,她也知道紀律,但是有些事情,真的是很氣人,真的是意難平。
她不能再聽下去了,再聽下去,容易心梗。
安暖去了楚雋辦公室,喝了杯水,緩下這口氣。
這世上本是男女各半,各司其職。
為什么發(fā)展到如今,卻會是這樣。
不愛,就一定要迫害,要傷害嗎?有這樣的父母,焦雨花死了也未必是件壞事,如果她能長大到二十歲,到了嫁人的年紀,一定會被焦成順夫妻毫不猶豫地嫁給一個,只要能出得起彩禮的任何人。
不管是年紀大的,還是脾氣差的,哪怕是監(jiān)獄里出來的勞改犯,有錢給彩禮,就能娶。
安暖想著心里堵得慌,拿出一套卷子來做。
用眼花繚亂的題目,來給自己洗洗腦。
楚雋一直到下午下班,才回到辦公室。
“怎么樣?”
安暖正得意揚揚地給自己的卷子打上九十九分。
少的那一分,怕自己驕傲。
“都說了?!?/p>
楚雋疲憊地在椅子上坐下。
焦名揚這種人,這種案子,其實是最好辦的。
他們在這之前都是普通人,不管是多驕縱,多暴力,多壞,也只是普通人。殺人對他們來說,也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十有八九真的是意外,并非抱著殺人的心去做這件事情。
如果是抱著這樣的心,也不會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在自己家里動手。
那不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嗎。
所以當時焦雨花的死,確實是個意外。
她那天晚上,連續(xù)遭遇了兩個意外。
兩個意外連在一起,讓她死不瞑目。
據(jù)焦名揚說,那天晚上和往常一樣,因為焦雨花為了做作業(yè),漏了家里的一點活兒,所以大家都很生氣。
焦名揚也很生氣。
他那時候正在雕刻一塊木像,焦雨花蹲在地上洗衣服,他雕刻的不如意,看著焦雨花更煩,就走了過去,順手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
本來,就是想給她點苦頭。
沒想到這一下重了,焦雨花當時就倒下了,腦袋上,血滲了出來。
焦名揚嚇壞了,喊了兩聲喊不醒之后,立刻去找爸媽。
焦成順夫妻聽著喊聲過來一看,焦雨花跑了,只剩下地上的一攤子血。
他們家對焦雨花不好,可偏偏又要面子,生怕焦雨花跑到外面,碰到村子里的人,將這件事情告訴村子里的人。
那他們就丟臉了。
于是他們立刻就追了出去,看見往前跑的焦雨花。
焦雨花這時候已經(jīng)是回光返照,她非常害怕,覺得今天晚上焦名揚要殺她。她不知道往哪里跑,但是一定要跑。
抄著近路,她跑出了村子,跑上了馬路。
一道強光撲面而來,來不及躲避,向浩然的車到了,焦雨花被撞飛了出去。
焦名揚幾人緊跟著就到了,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
焦名揚第一個沖了出去,查看焦雨花的情況。
伸手扶起焦雨花的腦袋,他驚恐地發(fā)現(xiàn),就在剛才他敲打的地方,全都是血。
頓時,焦名揚心里就嘀咕起來。
這個時候,焦雨花已經(jīng)昏迷了,只是偶爾抽搐一下,眼見著不行了。
車上,一個喝多了的人,迷迷糊糊的。
焦名揚立刻就喊道:“雨花被車撞死了!”
焦成順夫妻倆在當時未必想到了太多,但是他們也覺得焦雨花要死了,就算是送去醫(yī)院,也救不回來了。
夫妻倆對視一眼。
有了一個共同的念頭。
既然救不回來,那就不要救了。
救了要花很多很多錢的。
她才十三歲,還要上學,還要吃飯,還要穿衣,即便是長大嫁人可以收彩禮,也還要養(yǎng)好幾年。
而且,一個普通的姑娘,彩禮也是十分有限的,沒有多少錢。
倒不如,一勞永逸。
雖然他們那時候不知道向浩然是什么人,但在這個年代能開得起車,肯定是有錢人,這是不用懷疑的。
有錢人的錢,和他們的錢,那是不一樣的。
焦成順夫妻在這一點上,可能沒有太遠的見識。但焦名揚不一樣,美術學院里,雖然也有普通人,但是,也有很有錢的人,有錢人家的小姐少爺。
對能開的起車的人的條件有多好,能付得起多少錢,焦名揚心里是有數(shù)的。
這絕對不是自己妹妹長大嫁人,能得到的彩禮可以比的。
一家三口人,在這一刻,心照不宣,無需多言,達成了共識。
于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就這樣發(fā)展下去了。
向浩然喝了酒,又因為家里的事情,當時沒能立刻發(fā)現(xiàn)問題,后來偶爾心中有疑惑,已經(jīng)來不及了。
焦雨花已經(jīng)下葬,尸體早就已經(jīng)在棺材里腐爛。
他也沒有勇氣把這件事情說出來。
畢竟那一切都是他的猜測。
如果他的猜測是錯誤的呢,人真的是他撞死的呢?
哪怕他的猜測是正確的,人不是他撞死的,可時隔多日,就一定能找到證據(jù)嗎?
焦家雖然找向浩然要了不少錢,但偏偏這個錢還沒有把他壓垮,屬于咬咬牙也能付的出的狀態(tài)。
就像是綁匪要贖金。
每次要的錢,都在受害者家屬的能力范圍之內,于是換來受害者家屬一次一次的妥協(xié)。
一直到這個妥協(xié),這個荒謬的平衡,被人打破。
楚雋知道安暖對焦家人的作為非常看不上,挑揀著將重要的情況跟她說了一下。
安暖放下手里的紅筆,感慨道:“哎……楚雋啊。”
“嗯?”
“我想跟你聊聊,我們的婚后生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