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月灣的夜晚。
靜謐得只能聽到遠處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
湯喬允幾乎一夜未眠。
“好好休息吧,不要傷到孩子?!?/p>
“嗯?!睂m北琛難得體貼。
自從她懷孕以后。
他很是克制,非常小心翼翼。
已經(jīng)連續(xù)好幾天,他都忍著沒有碰她,怕傷到孩子。
在此之前…
他是非常難產(chǎn)而瘋狂,每晚都要做,根本不給她休息的空閑。
……
第二天清晨。
家庭醫(yī)療團隊準時到來,為宮夏做了詳細檢查。
結論和之前在加拿大時差不多:病情暫時穩(wěn)定,但根源問題仍需盡快進行骨髓移植手術。在此之前,必須精心養(yǎng)護,避免任何感染。
宮北琛聽完匯報,看向湯喬允:“看來,我們時間有限。放心,尋找配型的工作一直在進行,全球數(shù)據(jù)庫都在比對?!?/p>
他的語氣平靜,卻讓湯喬允感到一股寒意?!皶r間有限”四個字,像一把刀懸在她的頭頂。
“我今天要去看爺爺?!睖珕淘蕸]有接他的話,再次提出要求,語氣是不容商榷的堅定。
宮北琛看著她,深邃的眼眸打量了她片刻,忽然笑了:“好。夏夏需要靜養(yǎng),就別帶著她奔波了。我陪你回去吧?!?/p>
他知道。
用夏夏把她拴在身邊,比任何保鏢都有效。
湯喬允攥緊了掌心,指甲幾乎掐進肉里。
他果然不會給她任何單獨行動的機會。
“可以?!彼鲁鰞蓚€字,轉身去換衣服。
一小時后。
車隊駛出海月灣。
不是來時夸張的三輛勞斯萊斯幻影,但依舊是防彈的邁巴赫。
前后各有一輛護衛(wèi)車。
宮北琛的掌控,無處不在。
湯家老宅位于澳城老區(qū),一個鬧中取靜的地方。
此前,湯喬允將老宅賣掉。
而后,又被宮北琛買了回來。
湯老爺子從療養(yǎng)院搬出來后,又住進了這里。
……
半個小時。
到了湯家老宅。
這里與宮家海月灣的極盡奢華現(xiàn)代不同
湯家是傳統(tǒng)的嶺南大宅,青磚灰瓦,主構架是紅木,處處透著歲月沉淀的雍容和世家底蘊。
車子在老宅門口停下。
湯喬允看著那扇熟悉的紅木大門,眼眶微微發(fā)熱。
三年了。
她終于再次回到了這里。
門衛(wèi)看到從車上下來的湯喬允,先是愣住,隨即激動地朝里面喊:“大小姐?!是大小姐回來了!”
消息像投入靜湖的石子。
迅速在老宅里蕩開漣漪。
宮北琛自然地攬住湯喬允的腰,姿態(tài)親昵地走進大門,仿佛他們真是一對恩愛夫妻回娘家。
穿過影壁。
走過熟悉的回廊。
還沒到正廳,就聽到一個急促而蒼老的聲音由遠及近:“……允兒,是我的允兒回來了嗎?”
湯老爺子在家仆的攙扶下,顫巍巍地快步迎了出來。
他比三年前更蒼老了許多。
頭發(fā)已然全白,拄著拐杖的手微微發(fā)抖。但眼神依舊銳利,此刻,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激動和喜悅。
“爺爺,我回來了!”
看到爺爺。
湯喬允一直強撐的冷靜瞬間瓦解,聲音哽咽,掙脫宮北琛的手就撲了過去。
“真的是你!我的允兒,你回來怎么不跟爺爺打聲招呼?爺爺也好派人去接你?!睖蠣斪永蠝I縱橫,緊緊抓住孫女的手,上下打量,仿佛生怕她少了塊肉。
“我……”湯喬允張了張嘴。
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卻無法在眾人面前傾吐。
“爺爺。”宮北琛適時上前,語氣恭敬溫和,“喬允之前身體不太好,在國外靜養(yǎng)了一段時間。怕您擔心,就沒敢告訴您?,F(xiàn)在她身體恢復了,我們就立刻回來看您了。”
他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
將三年的囚禁與分離,輕描淡寫地歸結為靜養(yǎng)。
湯老爺子看向?qū)m北琛,眼神復雜。
商場沉浮一輩子。
他豈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他敏銳地察覺到孫女眉宇間化不開的郁色,以及那份強裝的笑顏下的僵硬。
想來…
孫女這三年過的并不稱心。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湯老爺子沒有深究,只是拍著孫女的手,目光落在她明顯清瘦的臉頰上,滿是心疼,“瘦了,受苦了?!?/p>
“沒有,爺爺,我很好?!睖珕淘逝D出笑容,“就是……很想您。”
“快,快進屋坐!”湯老爺子拉著湯喬允往正廳走。
“……對了,夏夏呢?她沒回來嗎?我都還沒有見過孩子,怎么不把她帶來?讓我見見?!?/p>
湯喬允喉腔一梗,眼淚差點掉下來。
宮北琛見狀,陪著溫和的笑,“爺爺,夏夏感冒了,怕會傳染。所以就讓她在家休息,等她好點了,就帶她來見您?!?/p>
湯老爺子一臉關切,“那要緊嗎?”
宮北琛:“只是肺部感染,過一段時間應該就會好,爺爺不用擔心?!?/p>
“哦,那就好那就好?!睖蠣斪泳o緊握住孫女的手,百感交集。
三年前。
宮北琛說湯喬允懷了他的孩子,更怕顧家找麻煩。
所以,帶著湯喬允去了國外。
原本以為,他們?nèi)€一年半載就會回來。
可沒想到。
這一去就是整整三年。
這三年間。
孫女偶爾也會打電話。
但大多時候,都是宮北琛給他打電話,說一說孫女的情況。
“看茶?!?/p>
傭人很快上了茶,“宮總,小姐,請喝茶!”
宮北琛也笑著起身,“爺爺,我從國外給你帶了一些補品,我現(xiàn)在讓人拿下來?!?/p>
“哦哦,好?!?/p>
宮北琛起身向外走。
而后,吩咐保鏢將滿滿一車高端營養(yǎng)品,以及老年人所需的保健品等等卸下來。
“允兒,小宮這三年對你好嗎?”
湯喬允眸色一暗,凄愴哀怨的看了一眼宮北琛的背影。
湯老爺子見狀,心里一抽,“他是不是對你不好?”
湯喬允黯然搖了搖頭,“……沒有,他對我很好?!?/p>
“允兒,現(xiàn)在回到家了,一切由爺爺給你做主。爺爺看你神色不對,是不是沒有說實話?他要是對你不好,你要實話告訴爺爺?!?/p>
湯喬允鼻腔酸的厲害,忍不住一陣哽咽,“沒有,爺爺,他對我真的很好?!?/p>
“那你哭什么?”
“只是太久沒有看到爺爺,心里想念爺爺。所以,是開心的掉眼淚!”湯喬允再也忍不,眼淚瞬間決堤。
“傻丫頭,爺爺這不是挺好的嗎?爺爺就是擔心你,害怕小宮這個人……唉…”
“爺爺放心,他沒有對我不好!”湯喬允將頭枕在爺爺胳膊,心亂如麻,七上八下。
她沒有撒謊!
這三年里!
宮北琛待她確實很好很好,可以說是如珠如寶。
除了上床時會強迫她糾纏她之外。
其它方面。
他做的都很好。
可是……
她還是沒有辦法原諒他!
一想到他逼死傅雷,謀殺顧汀州。
她真的至死都沒有辦法原諒他!
倘若他只是對她惡劣,只是傷害了她一個人!
說老實話!
在他這三年溫柔細致的照顧下,她是可以原諒他的。
她唯獨沒有辦法原諒他害死顧汀州。
當然了…
顧汀州被找回的消息,目前并沒有對外公布。
顧家也三緘其口,對顧汀州的事選擇暫時保密。
所以,她不知道顧汀州并沒有死。
“他對你好,那爺爺就放心啦!”
正說著。
宮北琛已經(jīng)吩咐傭人,將一車高端禮品卸下車。
“都小心點,把東西都提進來?!?/p>
湯老爺子一臉震驚,“小宮,你買這么多東西做什么?”
宮北琛微笑:“也沒有多少,只是一些營養(yǎng)品而已?!?/p>
湯老爺子看著魚貫而入,幾乎堆滿客廳一角的昂貴禮品,眉頭微蹙。
這份“厚禮”非但沒讓他感到欣喜,反而平添了幾分沉重。
這不像女婿對岳家的親厚,更像是一種無聲的宣告和施壓。
宮北琛笑容溫煦,語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親昵:“爺爺,這是應該的。喬允不在的這三年,多虧您老人家深明大義,支持我們在國外發(fā)展。一點心意,不成敬意,給您補補身體?!?/p>
他刻意模糊了國外發(fā)展的真相。
將湯老爺子的沉默解讀為“支持”,話語間盡顯掌控。
湯老爺子渾濁的眼中精光一閃,沒有接話,只是拍了拍湯喬允的手背,意味深長地說:“人回來,比什么都強。這些東西,破費了?!?/p>
氣氛一時有些微妙的凝滯。
“到飯點了,去準備午飯?!?/p>
“好的?!?/p>
湯喬允和宮北琛陪著湯老爺子聊天。
中午時。
三人又一起吃了飯。
“允兒,要不今晚就在這住下吧!”
“爺爺好久沒看到你了,想好好看看你?!?/p>
湯喬允聽了,眼神復雜的看著爺爺,“……爺爺,我……”
不等她說完。
宮北琛立即上前,微笑的說:“爺爺,我和喬允還要回去照顧夏夏。”
“反正,我們還要在澳城待一段時間。您要是想喬允,我們隨時回來看您?!?/p>
“那也行吧!”
“那我們先走了,過兩天再來看爺爺?!?/p>
“嗯好?!?/p>
兩人不在多說什么,和爺爺告辭。
……
回到海月灣。
湯喬允依舊情緒低落,心中在做著激烈的斗爭。
她沒有辦法原諒宮北琛。
他她必須要為顧汀州報仇雪恨。
可是…
她心中又無比的糾結和矛盾,無時無刻都像有針在扎。
宮北琛見狀,小心翼翼貼了貼她的額頭,“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沒沒有!”
“那好好休息吧,明天要安排夏夏住院?!?/p>
“嗯好?!?/p>
宮北琛掀開被子,和她并排躺著。
湯喬允心亂如麻。
她很清楚。
倘若這次不能將他送進監(jiān)獄。
下次,不會再有這個機會了。
“宮北琛……”湯喬允忍著情緒,主動貼近他懷里。
宮北琛一愣,有點受寵若驚,“怎么了?”
自從她清醒后。
她還是第一次主動抱他。
“沒什么?!睖珕淘适直郗h(huán)住他的脖子,將頭枕在他懷里。
她恨死他了。
可是…
沒有愛的話,又怎么會有恨呢?
想當初,顧汀州苦追她三年都沒有打動她。
而他,短短三個月就把她娶回家了。
想她這種對待感情這么謹慎慢熱的人!
可想而知…
她那時有多愛他,才能有這么大的勇氣和他閃婚。
“……喬允,是不是有什么話想跟我說?我感覺你今天怪怪的!”宮北琛瞳底一顫,心底泛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湯喬允沉默幾秒,開始主動吻他。
吻他下頜,吻他喉結,吻他的薄唇……
今夜。
最后和他做個告別吧。
下一秒。
宮北琛反客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