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太太點頭。
“你擔(dān)心的也不無道理,不過你相信我,懷玉不是壞孩子?!?/p>
“有的時候,一味地保護(hù)對霜枝也不一定就好?!?/p>
“也許多個人跟她吵吵鬧鬧,她更能感受到自己正在融入這個家?!?/p>
“再說了,哪有兄弟姐妹不打架的?”
“阿野爸爸和他三哥,那是從小打到大的?!?/p>
“他三哥一個磚頭把阿野爸爸頭打破了,阿野爸爸上去給他三哥手臂咬掉一塊肉?!?/p>
“后來他三哥死了,阿也爸爸是哭得最兇的那個?!?/p>
“有時候,就是要從這些事情中才能感受到,自己還是活著的。”
喬雨眠猶豫了。
她不得不否認(rèn),陸老太太說得對。
想讓喬霜枝融入人群,就要適應(yīng)各種各樣的生活。
生活里能遇到善良的人,就會遇到陸懷玉這樣的人,對喬霜枝一味地保護(hù)對她并不是最好的。
她從小便受到喬雪薇的欺負(fù),所以造就了堅韌的性格。
陸懷玉也并不會像喬雪薇對自己一樣對喬霜枝。
喬雨眠回道。
“奶奶,我問問霜枝。”
喬雨眠將路霜枝拉到浴房。
“霜枝,現(xiàn)在我給你兩個選擇。”
“一個是跟我住狗剩家,另外一個就是跟陸懷玉兩個人睡,你想住哪里?!?/p>
喬霜枝想了想。
“住……陸家……”
喬雨眠摸了摸她的臉。
“你不怕陸懷玉欺負(fù)你么?”
“霜枝,我把你接到我家,就是想讓你活得暢快,可以不用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p>
喬霜枝搖頭。
“我們……一起……會……閑話……”
“陸家……為難……”
“我……不怕……”
喬雨眠在喬霜枝斷斷續(xù)續(xù)的回答中聽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你跟我出去住,外人會說閑話,陸家也會為難?!?/p>
“你不怕陸懷玉欺負(fù)你是么?”
喬霜枝點頭,然后敞開了自己的袖口給喬雨眠看。
“我……會扎針……”
“扎……扎她……”
喬雨眠被喬霜枝的模樣逗笑了。
她好像對喬霜枝過度保護(hù)了。
喬霜枝說得對,如果他們出去住,外人會傳閑話。
而且第一個開心的就是喬雪薇。
有了房子她不跟陸懷野一起住,而是帶著妹妹出去住,這確實不太對勁,村里人還不知道要怎么傳他們。
而且過一陣子安穩(wěn)了,她可能會半夜跑去青山鎮(zhèn)的鬼市,那樣就會把喬霜枝一個人留在屋里,她不好解釋,也不太放心。
下定決心后,她再次去到隔壁跟狗剩媽交代了一下。
狗剩媽揶揄地笑她。
“這才對嘛,之前是房子少,你們不得不分開,現(xiàn)在房子多了你們還不住一起,傳出去可不好聽呢?!?/p>
喬雨眠拿抹布擦著炕,不經(jīng)意說道。
“有什么不好聽的?!?/p>
狗剩媽十分不贊同。
“哎呀你不懂,這村子里也沒什么新鮮事,無非就是東家長,西家短的?!?/p>
“你要是帶著你妹妹出來住,人家就可能說,陸家不愿意養(yǎng)你妹妹,把你們姐倆趕出來了?!?/p>
“或者說陸懷野不待見你,根本就不愿意跟你住一起?!?/p>
“你們家一做肉,那香味能飄半個村子,誰不知道你家生活好?!?/p>
“你男人又高又英俊,難保別人家的姑娘沒有想法。”
狗剩媽放下掃帚,湊到喬雨眠身邊。
“我告訴你,你可得看住了,之前秋收時候,好幾個小姑娘都湊在一起說他呢。”
喬雨眠無奈嘆氣。
“嫂子你就瞎說吧,村里人哪有那么無聊。”
狗剩媽拍了一下喬雨眠的屁股。
“不信的話你就等開春播種時候看吧,可是有很多人盯著的。”
喬雨眠沒把這些放心上,而是把屋子打掃整潔。
她先是幫陸老太太搬了東西,又把自己的東西搬走,把喬霜枝的東西搬過去。
搬東西的時候,陸懷玉一直躺在炕上沒動,等她走出門,卻聽到陸懷玉對喬霜枝說道。
“我只是抱怨幾句,沒有針對你的意思,你別多心?!?/p>
喬霜枝沒說什么,只是嗯了一下,然后拿著針走到東屋,開始給陸老爺子針灸。
等陸懷玉和喬雨眠搬完,針灸也已經(jīng)結(jié)束,陸懷野開始熬藥。
喬雨眠給陸懷野送配的第二副藥時,何滿倉走到柵欄旁。
“喬雨眠,我有話要問你?!?/p>
喬雨眠心里猜想,他是要喬霜枝的事。
何滿倉狠狠吸了一口煙袋鍋,然后吐出煙。
“你昨天帶人回來,我還以為你親戚做客,怎么我看著這人好像要常住呢?”
“咱們村里就那么點地,外來人口常駐是要去公社打報告的!”
喬雨眠早就有準(zhǔn)備。
她從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介紹信。
“來的人這是我親妹妹,戶口是跟我爸在一起的,隸屬于農(nóng)機(jī)所?!?/p>
“我妹妹她糧食關(guān)系在農(nóng)機(jī)所,不領(lǐng)村里的人頭糧。”
“等到春耕她也不會下地干活,不掙公分,不分糧食,只不過是借住而已,不占村里的任何資源。”
‘嘭’的一聲,喬雪薇踢開屋門,捂著肚子走了出來。
走到柵欄邊,她一把搶過何滿倉手里的介紹信。
“胡說八道,我哪里來的親妹妹?”
喬雨眠冷笑。
“對呀,你跟我爸可沒有血緣關(guān)系,她的女兒當(dāng)然也不是你的親妹妹,這妹妹可是我的!”
喬雨眠一把搶過介紹信。
“看清楚了么?”
“信紙的名頭是農(nóng)機(jī)所,信尾的章也是農(nóng)機(jī)所的公章,這我可不敢作假?!?/p>
喬雪薇目眥欲裂。
“怎么可能,我從來沒聽說我爸說過她有別的孩子。”
“他跟我媽那么恩愛,她怎么可能背著我媽有別的孩子?”
喬雨眠看著喬雪薇的精神逐漸崩塌,心里十分舒坦。
“我爸跟我媽也很相愛,后來還不是找了你媽?”
“他去南方鄉(xiāng)下給果樹治病,一去就是大半年,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人照顧也是正常的。”
“再說了,那孩子拿出了我爸給的信物,也有她媽媽和爸爸的合照,還有爸爸抱著她的全家福。”
“我胡說?”
“我倒是想胡說,可農(nóng)機(jī)所的領(lǐng)導(dǎo)都承認(rèn)了,我想拒絕也沒辦法,只好把她領(lǐng)回來了?!?/p>
喬雪薇叉著腰。
“你這個廢物,憑什么多出來一個孩子,你怎么不去農(nóng)機(jī)所鬧!”
喬雨眠冷笑著看她。
“你想要錢,怎么不去儲蓄所門口鬧?說不定你鬧了就給你了!”
喬雨眠用憐憫的眼神看著何滿倉,然后微微搖頭。
“何大隊長,你身為大隊長,更應(yīng)該以身作則,你的家里人要提升一下思想覺悟?!?/p>
“遇到事別總是罵呀,鬧呀,撒潑打滾的,真的很丟人?!?/p>
她將介紹信揣進(jìn)兜里,抱著雙臂離開。
身后的何滿倉并沒有說什么,但是聽他的腳步聲也能聽出來,他心情不太好。
果然,等這壺藥熬好了,何家傳來田桂花的罵聲。
“懷了個孩子以為自己懷的是玉皇大帝不成,我當(dāng)婆婆的還要伺候你!”
“你以后少給我招惹隔壁那個賤人,次次被罵,挨罵沒夠是不是?”
“趕緊把你這缸臭烘烘的東西扔了,看這幾天把我兒子折磨成什么樣了?”
罵聲不是單一的,也能聽見喬雪薇在還嘴,反而會招來更大的罵聲。
喬雨眠端著藥碗美滋滋的。
喬雪薇不爽她就很爽,何家雞飛狗跳,她就無比暢快。
她要親眼看著他們一步一步地走向滅亡。
白天鬧過之后,整個陸家的氣氛有些怪異。
陸懷玉借口頭疼沒來吃飯,陸老太太單獨盛了飯菜說是要跟陸老爺子一起吃。
陸父陸母沉默安靜地吃著,沒有像往日一樣互相夾菜,只有陸懷安什么都不知道,大口大口地扒著飯。
喬雨眠洗完澡,用毛巾包著頭回到了狗剩家里。
為了走路方便,狗剩爹下午特意截斷了柵欄,做了個小門,這樣就不用繞過院門進(jìn)出。
喬雨眠回房間時,狗剩家已經(jīng)睡了。
回到屋里時,陸懷野正點著蠟燭,在炕上放了個炕桌,拿著本子寫著什么。
喬雨眠坐在地下的凳子上擦著頭發(fā)。
兩個人雖然不是第一次住一起,但這才算是結(jié)婚后正式‘同居’。
現(xiàn)在住在一個屋子,等開春了開始蓋房子,還會住在一起。
喬雨眠突然就覺得有些不自在。
陸懷野本來在寫東西,自從喬雨眠進(jìn)屋后,他的心就完全不在筆記本上。
等到喬雨眠散開頭發(fā),整個屋子里都充滿了她的馨香。
他感覺到眼睛開始模糊,整個身體的氣血都直往頭頂涌過去。
陸懷野覺得自己像個毛頭小子,手指閑不住。
一會摳一摳桌子,一會撓撓頭,一會拍一拍脖頸,假裝自己很忙,來緩解自己的心思早就飄到別處的事實。
喬雨眠擦完頭,再也沒有理由在地上的凳子上坐著。
她脫了外衣爬上了炕,坐在了陸懷野的對面。
“你在寫什么?”
陸懷野舔了舔干澀的嘴唇。
“我……我在寫關(guān)系表?!?/p>
他把本子遞給喬雨眠。
“奶奶今天的話點醒我了,我應(yīng)該轉(zhuǎn)變自己的思想?!?/p>
“可能是來到玉石溝后,整個人身心放松,越來越?jīng)]有危機(jī)感。”
“我想著列舉一些曾經(jīng)的人脈,等過幾天再去青山鎮(zhèn)看一看?!?/p>
“除了跟父親關(guān)系近的幾個,另外的都找一找,隨便打聽一下?!?/p>
“就算馮海平知道也沒什么,我們什么人都不找,不是更加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