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箋的目光落在國安局人員遞來的文件上,眼中閃過一抹詫異。
他之前確實因為蘇挽擰和埃克斯有過合作,但這個項目只持續(xù)了半年,就終止了。
后來,為了拿到和啟星共同開發(fā)鋒刃系統(tǒng)這個項目,他將這事瞞了下來,也特意囑咐過蘇挽擰別將這事說出來。
原本他以為這并不算什么大事,沒想到竟然這時候被蘇挽擰曝了出來。
陸知箋接過文件,看到口供上有蘇挽擰親筆簽下的名字,手背上青筋凸現(xiàn)。
“我與??怂箍偛康暮献髟缭阡h刃項目啟動前就已終止,并不涉及泄密?!?/p>
陸知箋強壓下怒意,開口解釋:“當初隱瞞也只是不想多生事端?!?/p>
國安局的辦案人員只認手上的證據(jù),“陸先生,請你配合我們回去接受調(diào)查?!?/p>
陸知箋的眉峰擰成一個深深的川字,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我要見蘇挽擰?!?/p>
國安局人員沒有拒絕,只是做了個“請”的手勢。
陸知箋理了理一絲不茍的西裝外套,挺直了脊背,跟在辦案人員身后走出辦公室。
辦公室外,好奇向這邊張望的員工,見到陸知箋出來,聯(lián)想到他之前給蘇挽擰做擔保的事,面露震驚的同時,又難免擔憂起來。
陸知箋身為陸氏集團的掌權人,再次被國安局的人帶走,這事要是傳了出去,陸氏還不知道會遭受怎樣的沖擊。
陸知箋盡力保持著面容平靜,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有多后悔,輕易信了蘇挽擰,以至于讓自己落到如今的地步。
等到了國安局,陸知箋再次走進審訊室,看到有些狼狽的蘇挽擰,目光不自覺凌厲了起來。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不過幾日未見,蘇挽擰被連續(xù)不斷地審訊,折磨得形容憔悴,眼底帶著濃重的青黑。
察覺到陸知箋陰冷的目光,她下意識瑟縮了下,勉強笑了笑。
“阿知,我說的都是實話。”
蘇挽擰也是沒辦法,她沒想到葉霜竟然會假意從啟星辭職,給她設了這么套,現(xiàn)在證據(jù)確鑿,她怎么也洗清不了了。
可她就算被判刑也不能在國內(nèi)坐牢,而是要想辦法,讓上面將她移交出國。
想到回國之前,總部培訓過,如果真被抓到,那就想辦法攀咬出更多人,將事情鬧大,只有這樣,她才有機會,讓總部出面,和上面接洽,接收她出國。
聽見這話,陸知箋只覺得一口氣堵在胸口,下不去,也吐不出來。
“當初我與埃克斯的合作是你說,想要在埃克斯站穩(wěn)腳跟,讓我?guī)蛶湍悖也磐獾?。?/p>
“你回國后,同樣說是為了業(yè)績,想和啟星合作,我也幫你擔保了。”
“甚至,之前因為信任你,你涉嫌泄密,我頂著壓力為你擔保,幫你壓下輿論,你就是這么回報我的?”
“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蘇挽擰垂了垂眼,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緒,聲音帶著一絲沙?。骸澳銓ξ液迷谀睦锬??”
“我倆之前好了那么多年,你轉(zhuǎn)身娶了葉霜,不也把我忘了?”
“可是我呢?”
“為了救你,我失去了生育權,我不過是想要一個孩子,你不也沒能幫我實現(xiàn)?”
蘇挽擰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尖刀,狠狠刺穿了陸知箋。
他眼中滿是錯愕,似乎沒想到蘇挽擰會說出這樣的話。
他為了給她一個孩子,瞞著葉霜讓她代孕,導致兩人難道如今的境地。
就連后來,他察覺到自己對葉霜的感情后,也托人在國外尋找合適的代孕人選。
他自認為,對蘇挽擰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可沒想到她竟然是這樣想的!
“既然如此,那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p>
陸知箋深吸一口氣,深深看了眼蘇挽擰,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我和埃克斯合作期間,從未涉及技術問題,更沒泄露任何國家機密,這些一查就能查到?!?/p>
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陸知箋走到審訊椅上坐下,抬頭看向?qū)徲崋T。
“有什么問題盡管問,我會全力配合的?!?/p>
他現(xiàn)在只想盡快從這鬼地方出去,減少陸氏的損失。
-
傍晚十分,華燈初上。
葉霜站在在云頂門口,裹了裹外套。
“葉小姐?!?/p>
鄭律的車在她身邊停下,下車,將車鑰匙放在泊車臺,“等很久了嗎?”
“沒有,我也剛到?!?/p>
葉霜搖搖頭,“抱歉,實在事情緊急,打擾你下班了?!?/p>
葉霜也沒想到,下午才簽了股份轉(zhuǎn)讓協(xié)議,葉振宏徬晚就約她見面,讓她帶著律師辦后面的手續(xù)了。
看來,他們是真的急了。
葉霜勾了勾嘴角,同鄭律一起走進云頂,來到葉振宏續(xù)約的包廂。
見兩人姍姍來遲,葉振宏不滿地哼了聲:“你現(xiàn)在都會拿喬了,這么晚才來,到底還想不想股份了?”
葉霜看了眼腕表,笑了笑,眼中閃過一絲嘲諷:“從你通知我到現(xiàn)在,不過一小時。”
“如果這也算晚,那我走?”
葉振宏被她噎了下,有心想再說兩句,衣角被葉鴻兆輕輕拉了拉。
知道現(xiàn)在不是和葉霜鬧僵的時候,他瞪了葉霜一眼,看向自己身邊的孫巖。
“這是葉氏首席法律顧問,孫巖,今天特地從海城趕來,處理股份的事?!?/p>
“大小姐好?!?/p>
孫巖的這聲大小姐讓葉霜愣了愣,她抬頭看向?qū)O巖,只見他大約四十左右,模樣俊朗,有股說不出的書生氣。
察覺到葉霜的視線,孫巖撫了撫鼻梁上的眼鏡,笑了笑,將桌上的文件推到葉霜面前。
葉霜看到上面寫著“股權變更申請表”幾個字,又看到法定代表人簽字欄處葉振宏已經(jīng)簽好了名字,看了眼鄭律。
后者點了點頭,葉霜拿出在股權受讓人處,簽好字。
見葉霜簽好字,孫巖又笑了笑,將一套文件分成兩份,遞給葉霜一份。
“我跟著就回海城,爭取明天將申請表需提交給登記機關做變更備案?!?/p>
“同時要去稅務部門做股權變更涉稅申報,三個工作日內(nèi)完成公示,股份才算正式落在你名下?!?/p>
“大小姐,這是你的留存聯(lián),后續(xù)需要配合提供身份證明文件備查?!?/p>
葉霜接過文件,看向?qū)O巖:“公示完成后,這些股份就在我名下了?”
“是?!?/p>
聽到所以肯定的語氣,葉霜笑了笑,眼中露出一抹輕松。
“現(xiàn)在手續(xù)辦得差不多了?!?/p>
葉振宏看著她的神情,耐著性子開口,“小霜,股份你也快拿到了,什么時候抽空去宏遠把平臺兼容的問題解決了?”
葉霜收起笑容,將文件放進包里,聞言抬眼,語氣漫不經(jīng)心:“看心情。”
“什么意思?”
葉振宏的臉色沉了下來,“葉霜,你別得寸進尺!”
“股份是我母親留下的,本就該是我的,”
葉霜收起笑意,眼神冷了幾分,“我沒義務因為拿回自己的東西,就必須把鋒刃的合作權給宏遠?!?/p>
“再說了,現(xiàn)在股份不還沒到我手上嗎?”
她指了指桌面上的另一份申請表,“誰知道我解決了問題后,你還會不會像上次一樣過河拆橋?!?/p>
“葉霜!”
葉振宏氣得額角青筋突突直跳,他拍著桌子起身,怒喝道:“你別忘了,周氏現(xiàn)在全靠幾個核心項目撐著。”
“你不怕我把你和魏墨池的事告訴陸知箋,陸知箋知道后,對周氏動手嗎?”
“你不是已經(jīng)和他說了嗎?”
葉霜冷冷看了他一眼,下午從宏遠離開后,她就接到了韓碩的電話。
陸知箋已經(jīng)放話出來,所有合作方都終止了與周氏的合作,同時,陸知箋還凍結(jié)周氏在各大銀行的授信額度。
“你以為這樣就能逼我就范?”
“爸,您消消氣?!?/p>
一旁的葉鴻兆見葉霜冷了臉,連忙上前打圓場,“小霜,我們也不是故意要為難你?!?/p>
“周氏確實不容易,你媽要是泉下有知,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心血毀于一旦吧?”
“只要你愿意解決了宏遠的問題,葉氏一定會和周氏建立合作,分出三成利潤給周氏,你看怎么樣?”
葉霜瞇了瞇眼,低頭看著手機,沒說話。
葉振宏和葉鴻兆兩人,一人唱紅臉,一人唱白臉,演的這出戲,她已經(jīng)看膩了。
手機屏幕亮了亮,看到屏幕上彈出一條新聞,葉霜長長的睫毛顫了顫,點開。
葉振宏見她不說話,只當她是被葉鴻兆的話說動了,語氣放緩了些。
“小霜,只要你幫宏遠拿下合作,我保證,陸知箋那邊我去解釋。”
葉霜將剛剛那則新聞看完,緩緩抬眼,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合作的事,你們自便,至于周氏,就不勞你們費心了?!?/p>
說罷起身便走。
“你站住!”
葉振宏見她頭也不回地離開,被她這無所謂的態(tài)度徹底激怒,掏出手機就撥通了陸知箋的號碼。
“好!我今天就讓你看看,敬酒不吃吃罰酒的下場!”
電話撥出去,聽筒里卻傳來冰冷的提示音。
“您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后再撥。”
葉振宏皺了皺眉,又撥了一遍,結(jié)果依舊。
“怎么回事?”
“爸……”
同樣被手機中推送的新聞吸引的葉鴻兆,看完了今晚最新的財經(jīng)新聞,這時抬起了頭,臉色難看,滿眼慌張。
“陸知箋,可能出事了……”
“怎么可能!”
葉振宏不信,“那可是陸知箋!金城誰能讓他出事?”
“真的。”
葉鴻兆顫抖著手將手機遞到葉振宏面前。
當看到“陸氏集團總裁陸知箋涉嫌泄露國家機密,被國安局帶走調(diào)查”這個標題時,葉振宏渾身的怒火瞬間被驚惶取代。
“這……這怎么可能?”
葉振宏一臉難以置信,“他怎么會涉嫌泄密?”
“現(xiàn)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p>
葉鴻兆回過神來,“爸,讓陸知箋對付周氏是指望不上了,我們該怎么辦?沒有鋒刃的合作,別說宏遠了,整個葉氏都要完了!”
葉振宏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看了眼敞開著的包廂門,沖著葉鴻兆道:“你趕緊追上去,再和葉霜談談,無論如何,一定要讓她答應解決宏遠的平臺的問題!”
“好!”
葉鴻兆不敢耽擱,拔腿就往外跑。
云頂樓下,葉霜和鄭律站在路邊等泊車員將車開出來。
聽見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她下意識向一旁讓了讓。
“小霜,我有事和你說。”
聽見葉鴻兆的聲音,葉霜轉(zhuǎn)身看向他,神情冷淡,“我什么都不想和你說?!?/p>
“你別這樣?!?/p>
葉鴻兆緩了口氣,勉強擠出一抹笑:“之前是我態(tài)度不好,我給你道歉?!?/p>
“但葉氏畢竟是爸媽一手建立起來的,你不能眼睜睜看著它垮掉吧?”
“鋒刃的合作權不管是對宏遠還葉氏都至關重要,你就當幫我們一把,事成之后,我把媽留給我的那部分股份一起給你,怎么樣?”
葉霜盯著葉鴻兆看了半晌,看他的神態(tài)到不似作假,笑問道:“你這么不想讓葉氏破產(chǎn),到底是因為母親,還是因為舍不得自己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
葉鴻兆一愣,臉上的笑容僵住:“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
葉霜收斂笑意,眼神變得銳利起來,“我只是想告訴你,母親當年的車禍,根本不是意外,而是另有蹊蹺。”
“你又想說是溫姨做的?”
葉鴻兆皺起眉,語氣帶著幾分不耐,“小霜,你怎么還揪著這件事不放?”
“我和你說過,溫姨她不是那樣的人,當年的車禍就是意外,警察都調(diào)查過了……”
“調(diào)查過了?”
葉霜打斷他的話,聲音冰冷:“誰調(diào)查的?調(diào)查過嗎?”
“我……不是,你突然問這事是什么意思?”
葉鴻兆不明白,剛剛他們明明說的是宏遠和鋒刃的合作權,怎么又扯到這事上了。
葉霜見他這副模樣,知道一時之間和他說不清楚,揮了揮手,冷聲道:“沒什么意思,這事我已經(jīng)在查了?!?/p>
“如果我真拿到了證據(jù),我希望到時候,你和葉振宏不要阻止我將害母親的人繩之以法。”
“如果你們能做到我可以考慮,把鋒刃的部分民用合作權給宏遠?!?/p>
說完,她不再看葉鴻兆,走到路邊停好的車旁,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葉振宏匆匆趕過來,看到葉霜坐上車,消失在路口,連忙問:“怎么樣?她答應了嗎?”
葉鴻兆回過神來,臉上滿是復雜的神色,將剛剛的對話告訴了葉振宏,喃喃道:“爸,你說……媽當年的車禍,真的另有隱情?”
葉振宏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他看著葉霜離開的方向,眉頭緊緊擰在一起,心中翻江倒海。
當年的車禍,他一直以為是意外,可葉霜說得如此篤定,還說有了線索……難道真的像她所說,有人在背后搞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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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城郊的破舊老房子里。
蘇強正坐在吱呀作響的木椅上,手里拿著手機,漫無目的地刷著新聞。
當屏幕上彈出關于陸知箋那條新聞時,他瞳孔震了震。
點進去,看清了新聞內(nèi)容,以及陸知箋和蘇挽擰的照片后,他的手猛地一抖,手機“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怎么會……怎么會這樣?”
蘇強臉色慘白,渾身發(fā)抖,嘴里不停念叨著。
“雪媃……怎么會是雪柔?”
“她怎么會涉嫌泄露國家機密?”
不行,他得找人問個清楚!
想到上次葉霜到這里找到他,承諾會幫自己找到女兒,他豁然起身,向門口跑去。
他得去找葉霜,讓她幫忙查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剛打開門,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就攔在了他面前,面色陰沉:“蘇強,你想去哪?”
“上面可是說了,這段時間風聲緊,你除了待在這里哪兒也不能去,不然被人查出來當年的事,大家都落不到好。”
蘇強知道這兩人是溫明秋派來監(jiān)視他的人,也知道溫明秋怕他亂說,哪兒也不讓他去。
可他現(xiàn)在一心只想知道女兒的處境,心里一沉,一彎腰就從兩人中間竄了出去。
還沒跑兩步,就被其中一人一把抓住了胳膊。
“放開我!你們沒權利限制我的自由!”
蘇強拼命掙扎,可他在監(jiān)獄里被關了這么多年,年齡又上來了,根本不是兩人的對手。
就在幾人拉扯間,樓梯口又跑上來兩人,二話不說就和溫明秋的人打了起來。
這兩人身手利落,很快就將對方制服在地。
“蘇先生,請跟我們走?!?/p>
其中一人扶起蘇強,壓低聲音在他耳邊的道:“我們是鄭律的人,請你放心?!?/p>
蘇強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鄭律就是上次和葉霜一同過來的律師。
他點了點頭,道:“好,麻煩你們帶我去見葉小姐,我有事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