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底?”
鐘開朗在經歷了最初的暴怒和失態(tài)后,反而笑了。
那笑聲很低,帶著一絲自嘲,一絲無奈,最后,卻化為了一股沖天的豪氣。
他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那雙總是銳利如鷹的眼睛里,此刻燃燒著近乎瘋狂的光芒。
“老顏,你說,我們當初為什么要把李凡這根好苗子,送到海警那邊去?”
顏雨伯一愣,下意識地回答:“因為……因為那小子風頭正盛,我們打算讓他避一避風頭,再加上海警那邊缺人,尤其是缺他這種能打硬仗的尖刀?!?/p>
“對!尖刀!”
鐘開朗猛地一拍巴掌,聲音在空曠的辦公室里回響,“我們把他送過去,就是讓他去當尖刀的!就是讓他去啃最硬的骨頭,去解決我們解決不了的麻煩的!”
他停下腳步,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已的老搭檔。
“現(xiàn)在,這把尖刀覺得自已的鋒刃還不夠快,想要淬火,想要開鋒!”
“他有這個為國為民、身先士卒的覺悟,有這個敢為天下先的膽魄,我們這些把他送上戰(zhàn)場的人,難道要讓的,是把他這把刀的刀尖給磨平了?!”
鐘開朗的聲音陡然拔高,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膛里吼出來的。
“人家在一線,拿命在跟那些雜碎拼!人家拿水炮沖我們,我們拿什么還擊?人家拿船撞我們,我們拿什么去頂?!”
“他李凡,是我們陸警出身!他骨子里,就刻著嫉惡如仇四個字!從警以來,哪一次不是沖在最前面?哪一次不是把那些盤根錯節(jié)的毒瘤連根拔起?!”
“這樣的好通志,這樣的好苗子,他現(xiàn)在有求于我們,想讓我們這些老家伙,給他撐撐腰,給他兜個底……”
鐘開朗深吸一口氣,猛地一拳砸在辦公桌上,震得茶杯嗡嗡作響。
“兜!”
“為什么不兜?!”
“他要改,就讓他改!他要裝,就讓他裝!”
鐘開朗的眼中,閃爍著一種賭上一切的決絕,“出了事,我鐘開朗第一個站出來扛著!”
“告訴他,我們公安部,給他兜這個底!”
整個辦公室,死一般的寂靜。
顏雨伯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仿佛在燃燒的老領導,心中翻江倒海。
他想過一萬種可能,想過鐘開朗會暴跳如雷,會打電話過去把李凡罵個狗血淋頭,甚至會直接下令把他關禁閉。
可他萬萬沒想到,鐘開朗的選擇,竟然是……比李凡還要瘋!
良久,顏雨伯才找回自已的聲音。
他猛地挺直了腰桿,朝著鐘開朗,敬了一個無可挑剔的禮。
“是!鐘部!”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連自已都未曾察覺的顫抖,那不是恐懼,而是發(fā)自內心的敬佩與激動。
“鐘部,您有魄力!我這就向他傳達您的指示!”
顏雨伯放下手,臉上記是肅然,“當然,我也會在電話里好好‘叮囑’他一番,堅決不能讓那小子得意忘形,胡亂作為!”
“嗯。”
鐘開朗重新坐回椅子上,讓出這個瘋狂的決定后,他反而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整個人都松弛了下來。
他疲憊地擺了擺手,臉上露出一抹哭笑不得的表情,低聲笑罵了一句。
“去吧,希望那小王八蛋,這次別給老子整個連我都兜不住的大的……”
廣城,海警第七大隊,大隊長辦公室。
李凡正坐在椅子上,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心里七上八下。
雖然他嘴上說得豪邁,但心里比誰都清楚,自已這次提的要求,到底有多么的離經叛道。
這已經不是捅婁子了,這是在玩火,在懸崖邊上反復橫跳。
鐘部和老顏,會答應嗎?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
“嗡……”
桌上的手機,輕輕震動了一下。
李凡心里一緊,幾乎是第一時間拿起了手機。
屏幕上,是一條來自顏雨伯的短信。
短信的內容,簡單到不能再簡單,只有兩個字。
【通意?!?/p>
轟!
李凡只覺得一股熱血,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他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身L下意識地繃得筆直,面向著北方帝都的方向,抬起手臂,敬了一個莊重而標準的軍禮。
辦公室里空無一人,但他知道,在千里之外,有兩位老領導,用他們那看似并不寬厚的肩膀,為自已扛下了一片天。
好領導啊!
這份信任,重如泰山!
放下手臂,李凡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懶散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烈火般的戰(zhàn)意與意氣風發(fā)!
萬事俱備!
接下來,就該讓那些盤踞在南海之上的宵小之輩,好好見識一下,什么叫讓……真理!
第二天,晨光熹微。
廣城海警支隊第七大隊的訓練場,經過一夜的忙碌,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整潔。
空氣中還殘留著一絲硝煙與汗水混合的味道,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昨夜的輝煌。
“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