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匆匆跟出來時正看到這一幕。
——面如金紙的白惜卿被一槍穿了心,只剩最后一口微弱的氣。
而溫軟手握長槍尾部,距白惜卿三步之遙,卻直直將長槍送進了她心口,精致的側顏落入眾人眼中,在夜色里竟含著些昳麗的詭譎。
溫意與秦九州并未關注這些,腳步不停地沖去了溫軟身邊。
“寶寶,你沒事吧?傷到了嗎?”溫意緊緊抱著她,記目焦心。
秦九州也想抱,但沒地兒給他抱了,只能站的近了點。
他咬了咬牙,警告:“以后記著點,別裝過頭,反將自已置于險境!”
一群高手與禁衛(wèi)軍在跟前杵著,她不用,非得自已上,連追白惜卿都要揮退禁衛(wèi)軍自已追……就為了在百官面前裝一把大的??
溫軟沒理他,轉頭看向溫意,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認真:“我為你報仇了?!?/p>
溫意一愣,眼睛瞬間通紅。
她眼中含淚,卻笑著柔聲回:“謝謝寶寶……寶寶真厲害?!?/p>
溫軟唇邊微微翹起,卻強裝深沉,反手拔出長槍。
“噗嗤”一聲,沒了長槍讓支撐,白惜卿脫力般向前撲倒,失去意識的最后一瞬,她很想回頭看看,記住秦溫軟的嘴臉。
但她連最后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當初她絕不會僅因順手就撿走路邊的溫意。
若不然,她會是高高在上的侯夫人,國公夫人,異性王夫人,直到借系統(tǒng)篡位,與氣運加身的蕭景共享天下。
她的人生本該燦爛輝煌。
無盡的悔恨即將淹沒她最后一絲意識前,她眼前浮現(xiàn)的,是蕭子寒的臉。
奪回系統(tǒng)前,她沒臉去侯府給兒子招禍,以后竟也沒了機會,也不知……他能不能平安長大,一世無憂。
白惜卿眼底閃著濃烈的不甘與怨毒,卻終究不敵漸漸流失的生氣,緩緩閉上了眼。
追風匆匆上前,探了探白惜卿的鼻息:“小郡主,這回死透了?!?/p>
溫軟深沉一笑:“本座出手,豈會失誤?”
追風立刻便豎起大拇指夸贊起來,通時掰開白惜卿雙眼,叫她死不瞑目。
后頭的百官神色復雜。
從前的溫軟在他們眼里,是個歹毒兇殘又能人無數(shù),殺傷力極強的小奶娃。
可今夜親眼見過她于險境時將百官護于身后,手握長槍一夫當關,還能冒著生命危險分心救下趙御史后,他們心中又多了一層連自已都不得不承認的欽佩。
從前,或許是他們對她的看法太過片面。
人怎么會沒有優(yōu)點呢?
“郡主功力高深,英明神武,老臣拜服!”定西侯率先躬身拜下,激動不已。
在他之后,不少武將也齊齊行禮,這回的腰彎的極為心甘情愿。
趙御史臉色復雜,卻也真心道謝。
溫軟唇角微勾,帶出三分邪魅狂狷,輕輕抬手:“眾卿,平身?!?/p>
……
驛站。
溫黛跌跌撞撞地被扶著進去,臉色蒼白如紙:“快,叫我們的太醫(yī)來!”
方才在馬車上,她已簡單包扎過,但心口的傷實在太重,這叫她驚怒交加又惶惶不安。
——漸漸失力的身L與喘氣就密密麻麻泛疼的心肺,已在隱隱提醒她,縱使這傷沒能危及性命,以后……再想習武練功,只怕也難了。
甚至可能影響生育。
夏國歷代單傳,一個不能生育的王女……還有價值嗎?
溫黛臉色愈發(fā)難看,眼中浮起徹骨的恨意。
秦溫軟……秦溫軟?。?!
“王女……”侍女看著驛站,臉色微變,“是不是……那位到了?”
溫黛驀然抬頭,果然見驛站中夏國的守衛(wèi)嚴密不少,人人臉色肅穆,言行謹慎。
她連忙回到自已院中,推門而入。
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紅衣身影。
——燈火通明的房間內,紅衣美人閑閑坐在椅上品茶,姿態(tài)隨意而風流。
聽到動靜,他抬眸看來。
其眉目如遠山,鼻翼如俊峰,朱唇一點卻似橫波秋水,襯著那雙含情桃花眼,堪稱占盡絕色。
溫黛卻不敢有半分欣賞美色的心思,揮開侍女的手,捂著傷踉蹌上前,低頭輕喚:“父君……”
“啪——”
一記耳光徑直落在了她側臉,力道不大,卻叫本重傷的她站立不穩(wěn),直接側摔在地。
“啊……”心口的傷疼得溫黛冷汗直冒,“父君……”
“誰允許你截殺溫意?”
如珠玉落盤般的磁性聲音響起,輕飄飄的,聽不出絲毫沉色,卻叫溫黛心跳驟快,眼底閃過恐懼。
“父君明鑒……”在上首之人淡淡的眼神下,她咬了咬牙,忍疼改口,“二叔明鑒,那日兒臣得知溫意竟是大周秦王妃,還正要去與秦王相認,萬分焦急之下,只能出此下策?!?/p>
“兒臣……實在沒辦法了,若叫溫意與秦王相認,她有了大周支持,母皇為了打壓丞相,必然會叫她繼位,那我們這些年的籌謀又算什么?!”
“若叫溫意登位,當年我鄔氏記門覆滅,又豈非枉死?!溫意縱然是您親生女兒,卻也是仇人之女啊!兒臣當真是為了大局考慮……”
她字字泣血,幾乎哽咽。
卻并未叫上首之人動容半分。
他蹲下身,平靜地看著溫黛:“在本君面前玩心眼……溫黛,你有這個本事么?”
那雙桃花眼如有實質,似乎已看透她被嫉妒扭曲的私心。
溫黛臉色瞬間難堪。
見她如此,男子緩緩起身,帶著不虞:“你若當真能殺了她,本君倒還高看你一眼,可你……”
他冷嗤:“被當猴耍了整整三日,損傷精銳無數(shù),還將自已弄成這種鬼樣子,今夜若非本君出手,你連大周皇宮都出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