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祁長安抱著一只雪白的小貓兒:“姑姑,皇祖母在見貴客嗎?”
她的小臉蛋上滿是好奇,懷里的小貓歲歲也探出個毛茸茸的腦袋。
身旁的宮女彩云屈膝行禮,柔聲回道,“回殿下,娘娘正與孫姑姑說話呢?!?/p>
“哦。”
祁長安臉上的失落瞬間化為喜悅,拍了拍懷里的小貓。
“那應該很快就好了?!?/p>
歲歲似乎聽懂了,舒服地伸了個懶腰,喉嚨里發(fā)出滿足的咕嚕聲。
彩云看著這可愛的模樣,剛要笑,殿內(nèi)卻猛地傳來一聲怒喝。
“荒唐!”
聲音尖利,帶著滔天的怒意,嚇得歲歲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
“荒唐至極!”
是皇太后的聲音!
“無憑無據(jù),空口白牙,也想讓哀家信服!”
殿門外,祁長安的小臉瞬間煞白,緊緊抱住了懷里發(fā)抖的貓兒。
緊接著,是孫姑姑沉穩(wěn)卻難掩急切的聲音。
“娘娘息怒,奴婢有一法子,定能分辨真?zhèn)巍?/p>
“分辨?”皇太后的聲音忽然冷了下來,像冬日寒潭里的冰。
“分辨什么……”
那聲音里,聽不出一絲情緒,卻比方才的雷霆之怒更叫人膽寒。
“娘娘……”另一人的聲音傳了出來。
“住口!”皇太后斥道。
“……念在你曾在哀家身邊伺候多年,又流落在外吃了許多苦頭?!?/p>
“領二十大板,回吧?!?/p>
“這宮里,容不下你。”
“還有孫姑,無憑無據(jù)妄議皇室,二十大板!”
皇祖母好兇。
祁長安不由縮了脖子。
她有記憶起,還從未聽過皇太后用這樣不善的語氣說話。
還是先回永壽宮吧。
她剛要轉(zhuǎn)身,懷里的歲歲卻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
“喵嗚——”
“喵!”
貓兒的叫聲清脆,在這死寂的殿外格外突兀。
“誰在外頭?”
皇太后冷厲的聲音立時傳了出來,像一把冰刀子。
祁長安心頭一跳,嚇得一個激靈。
彩云連忙遞過去一個安撫的眼神,隨即朗聲朝著殿內(nèi)回話。
“回娘娘,是長安公主帶著歲歲來看您了。”
里頭安靜了一瞬。
“是長安啊?!?/p>
再開口時,皇太后的聲音竟已緩和下來,哪還有半分戾氣。
“進來罷?!?/p>
祁長安這才悄悄松了口氣。
彩云上前,輕輕推開了那扇沉重的殿門。
暖香撲面而來。
皇太后正襟危坐于上首,見她進來,臉上已然掛上了慈愛的笑,朝她招了招手。
“長安,過來?!?/p>
她的聲音溫和得能滴出水來。
“方才可有嚇著?”
“快,到皇祖母身邊來坐?!?/p>
祁長安邁著小步子走了進去。
她的目光只在底下跪著的兩個人身上輕輕一掃,便立刻落回皇太后的身上。
她坐到皇太后身邊:“沒?!?/p>
聲音軟軟糯糯,帶著一絲委屈。
“是歲歲膽子小,它嚇到了。”
皇太后憐愛地拍了拍歲歲毛茸茸的小腦袋。
“哦喲喲,乖歲歲不怕,不怕?!?/p>
祁長安望著她,有一瞬間的恍惚。
方才殿外那個疾言厲色聲音,仿佛只是她的錯覺。
底下還跪著兩個人。
孫姑姑和彩霞,頭死死抵著冰涼的地磚,一動不敢動。
連彩云都垂首立在門邊,不敢上前說一句話。
皇太后像是沒看見底下的人,摸著孫女烏黑柔順的長發(fā),聲音慈和。
“長安今日來,可是有事?”
祁長安聞言,故意板起一張小臉。
“皇祖母這是什么話?!?/p>
她的聲音又嬌又軟,帶著點兒埋怨。
“難道沒事,孫女就不能來看皇祖母了嗎?”
她把懷里的歲歲往前一遞。
“長安想您了,歲歲也想您了?!?/p>
皇太后先是一愣,隨即朗聲笑了起來。
“哦?你們兩個小東西都想哀家了?”
“好好好,都是乖孩子。”
她這一笑,仿佛春風過境,將殿內(nèi)那股沉悶壓抑的郁氣一掃而空。
祁長安見狀,眼珠子狡黠一轉(zhuǎn),小手揪住了皇太后的袖口。
“不過嘛……”
她拖長了尾音,帶出幾分俏皮。
“今日確實有一件小——小——小——小事,想求皇祖母。”
她生怕皇太后不悅,又急急補充,一臉真誠。
“但孫女和歲歲是真心來看您的!這件事,真的只是順帶的!”
“好,祖母信!”
皇太后笑意盈盈,順著她的話應下。
可那雙含笑的眼一掃,目光落在殿下跪著的兩人身上,笑意便剎那間褪得干干凈凈。
“還杵在這兒做什么?”
“等著哀家請你們下去領罰?”
她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
孫姑姑和彩霞身子一僵,起身欲退,一句話不敢多言。
轉(zhuǎn)瞬間,皇太后又握住了祁長安微涼的小手,輕輕拍了拍,語氣是化不開的慈愛。
“好了,你繼續(xù)說?!?/p>
祁長安眨眨眼:“孫女聽聞,宮中織室里有位名叫杜兒的繡娘?!?/p>
“她那一手繡藝,出神入化,如今除了您的繡單,誰的活兒也不接,只授徒,可是真的?”
皇太后點了頭。
“確有此事?!?/p>
“她年紀大了,眼神也不濟,早些年家里人也都沒了。”
皇太后嘆了口氣,眼中流露出一絲憐憫。
“哀家瞧她可憐,便允她留在宮中,也算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p>
“那便太好了!”
祁長安眼睛一亮。
她把懷里的歲歲往前送了送,一臉懊惱。
“都怪歲歲淘氣!”
“前幾日,它不知從哪兒將凌姐姐的荷包給叼了來,還把上頭的邊線給抓破了。”
祁長安嘟著嘴,委屈巴巴。
“孫女本想叫人悄悄補了,還回去?!?/p>
“可誰知,身邊的宮人見了那荷包上的針腳,竟都說不會補!”
她說到這兒,小心翼翼地抬眼,覷著皇太后的神色。
“孫女想著,這針法如此稀奇,或許只有杜兒姑姑這等能人才能識得?!?/p>
“所以……所以孫女才想來求皇祖母,能不能……能不能替孫女向她吱會一聲?”
正欲邁出殿門的孫姑姑,身子猛然一僵。
腳步像是被釘在了原地。
凌姐姐的荷包?
她霍然轉(zhuǎn)身,聲音都帶了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殿下,您方才說……那荷包是哪位姑娘的?”
祁長安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反應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抱緊了懷里的貓兒。
“是……是凌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