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立刻爆發(fā)出孩童的歡呼，拽著自家大人的衣角就往前擠。
風(fēng)車迎風(fēng)轉(zhuǎn)動，煞是好看。
對面糖鋪?zhàn)诱乒褚磺?，眼珠子都紅了。
“不能讓他們獨(dú)占鰲頭！”
他一跺腳，也爬上板凳，聲音蓋過對面：
“咱們鋪?zhàn)右膊桓事浜?！凡是來買咱家粽子糖的姑娘小姐，就送一根金玉閣新出的發(fā)帶！”
“金玉閣的！貨真價(jià)實(shí)！”
人群又是一陣騷動，不少年輕女子眼睛里都冒出光來。
靜雅茶坊門口。
白冰瑤依舊搖著那把綢團(tuán)扇，姿態(tài)悠閑，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guān)。
她瞥了一眼那兩條幾乎要打起來的長龍，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冷笑。
“哼，新鮮勁兒還沒過呢。”
她對著身旁的巧麗，聲音不高不低，卻帶著一股子篤定。
“你且再看看，用不了幾日，鋪?zhàn)佣家P(guān)了?！?/p>
時(shí)光匆匆，又過了五日。
已是兩家鋪?zhàn)娱_張的第十天。
天剛蒙蒙亮，蛋糕鋪的伙計(jì)便在門口支起了小鼓，敲得“咚咚”響。
“新口味嘞——新口味嘞——”
“桂花糖味兒的蒸蛋糕！獨(dú)家秘制，清甜不膩，松軟可口！”
一股若有似無的桂花甜香，隨著晨風(fēng)飄散開來，勾得人食指大動。
早早來排隊(duì)的食客聞著味兒，更是翹首以盼，脖子伸得老長。
糖鋪?zhàn)诱乒裾笓]伙計(jì)上新糖，一聽這話，鼻子都快氣歪了。
他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到門口，指著對面的蛋糕鋪就罵：
“好你個(gè)恬不知恥的！這是看咱們家桂花味兒的粽子糖賣得好，眼紅了不是？明晃晃地偷師學(xué)藝！”
蛋糕鋪掌柜聞言，不怒反笑，聲音比他還洪亮幾分：
“哎呦喂！各位客官可聽仔細(xì)了！”
“對面鋪那桂花糖可是要收銀子的！”
“咱們這桂花味兒的蒸蛋糕，今兒個(gè)，不要錢！”
他一拍胸脯，擲地有聲。
“凡買五個(gè)原味兒蒸蛋糕的，就白送一個(gè)桂花味兒的嘗鮮！分文不取！”
“白送！”
糖鋪?zhàn)诱乒耠U(xiǎn)些一口老血噴出來，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他咬碎了后槽牙，額角青筋突突直跳，像是要爆開一般。
“我們也送！我們也送！”
他幾乎是嘶吼出來的。
“凡買十顆粽子糖，就送一顆桂花味兒的！送！”
那聲音，像是從牙縫里生生擠出來的，帶著幾分不甘的顫抖。
靜雅茶坊內(nèi)。
巧麗望著街對面那兩家依舊擠得水泄不通的鋪?zhàn)?，再回頭看一眼自家空空如也、連個(gè)鬼影子都見不著的茶座，幽幽嘆了口氣。
“小姐……”
白冰瑤沒應(yīng)聲。
她端坐著，手中那把精致的杭綢團(tuán)扇，不知何時(shí)已被她緊緊攥住，指節(jié)泛白。
她死死盯著那兩處的熱鬧，眼神陰沉得能滴出水。
指尖用力，再用力。
“咝——”
一聲細(xì)微卻清晰的脆響。
扇柄處，幾根名貴的蠶絲被她的指甲生生摳斷，裂開一道難看的豁口。
轉(zhuǎn)眼，月末已至。
四明街那兩家鋪?zhàn)右琅f是人山人海，絲毫不見頹勢。
后院賬房內(nèi)。
賬房馮先生手里的算盤珠子，簡直要被他捻出火星子來。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那聲音又急又密，聽得一旁蛋糕鋪的王掌柜和糖鋪的李掌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
“啪嗒?！?/p>
算盤珠子驟停。
馮先生捏著幾顆珠子，整個(gè)人僵住，眼睛瞪得像銅鈴，直勾勾盯著賬冊上那一串墨跡未干的數(shù)字。
他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一下。
王掌柜和李掌柜屏息凝神，大氣不敢出。
半晌，馮先生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句：
“這……這不可能啊……”
他難以置信地抬起頭，先看看王掌柜，又看看李掌柜，那眼神里全是驚疑。
“許是……許是我錯算了？”
他額角滲出細(xì)密的汗珠，聲音都有些發(fā)飄。
王掌柜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探過頭：“馮先生，這數(shù)……當(dāng)真？”
李掌柜也湊近，看著那數(shù)字，倒抽一口涼氣。
馮先生猛地一搖頭。
“再算！老夫再算一遍！”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要跟那算盤拼命一般，又是一陣更為急促猛烈的“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珠子撞擊的聲音，幾乎要掀翻屋頂。
王掌柜和李掌柜的心也跟著那珠子七上八下。
終于，又停了。
馮先生顫抖著手，用筆尖點(diǎn)著最后那個(gè)總數(shù)。
一模一樣！
他嘴巴張了張，半天沒發(fā)出聲。
最終，那本賬冊，被送到了觀山院，凌曦跟前。
凌曦接過，纖細(xì)的手指一頁頁翻過。
賬房內(nèi)那令人窒息的緊張，在她這里，化為一片云淡風(fēng)輕。
她看得仔細(xì)，時(shí)不時(shí)微微頷首。
“嗯，不錯?！?/p>
她終于抬起頭，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目光清亮。
馮先生和兩位掌柜剛要松口氣，卻聽凌曦又道：
“這個(gè)月的營收確實(shí)可觀?！?/p>
“既然咱們這蒸蛋糕用量如此之大，面粉與蛋的消耗想必也不少。”
驚蟄也在一旁點(diǎn)了頭道：“馮先生，回頭你跟那些供面粉與雞蛋的商家再談?wù)?。?/p>
“這般大量采買，價(jià)格上，總還能再往下挪一挪?！?/p>
“或者可以從外頭的鄰城采購一些面粉運(yùn)過來……”
“估摸著，這毛利還能再高些……”
馮先生：“……”
……
永壽宮
祁長安靜坐窗邊，手中捏著一卷書，目光卻有些飄忽。
“殿下?！睂m女碎步匆匆進(jìn)來，聲音帶著一絲急切。
祁長安抬眸，淡淡“嗯”了一聲。
宮女微喘：“南、南洲太子……在外求見?！?/p>
“誰？”祁長安一時(shí)以為自己聽岔了。
宮女連忙又重復(fù)了一遍，聲音清晰了些：“南洲太子蘇諾殿下，正在宮外。”
祁長安挑了挑秀眉。
南洲太子？蘇諾？
他又來做什么？
宮女見她沉吟，又補(bǔ)充道：“蘇諾殿下說，備了些許薄禮，特來……特來向殿下求一位幫手?！?/p>
“幫手？”祁長安眼波微轉(zhuǎn)。
她的人？
她還真不知，自己身邊何時(shí)藏了這等人物，能讓南洲太子親自上門求助。
“請他進(jìn)來吧?！?/p>
不多時(shí)，內(nèi)侍引著一人緩步入殿。
來人一身錦緞長袍，勾勒出挺拔修長的身形。
他一抬眼，殿內(nèi)仿佛都因那雙獨(dú)特的眸子亮了幾分。
紫色的瞳仁，深邃而神秘，此刻正漾著溫和的笑意。
“蘇諾參見公主殿下?！?/p>
男子聲音清朗，帶著一絲南洲特有的柔軟尾音，恰到好處的恭敬，又不失儲君氣度。
祁長安已然起身回禮：“蘇諾殿下客氣了?！?/p>
她目光平靜，打量著眼前的南洲太子。
“聽聞殿下此來，是想向本宮尋一位幫手？”
開門見山，不喜拐彎抹角。
蘇諾含笑點(diǎn)頭。
他輕輕拍了拍手。
殿外候著的仆從立刻魚貫而入，手中皆捧著精致的錦盒。
不過片刻，那些錦盒便在桌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蘇諾抬手示意仆從退下，這才轉(zhuǎn)向祁長安，紫眸中的笑意更深了些。
“些許薄禮，不成敬意?！?/p>
他嗓音溫潤：“不知這些，可否能換得公主殿下相助一次？”
祁長安看著那堆積如山的禮物，眸光微閃。
好大的手筆。
看來所求之事，非同小可。
她心中愈發(fā)好奇：“蘇諾殿下說笑了，不知殿下究竟想要尋誰？”
“又要幫什么天大的忙，竟值得殿下如此破費(fèi)？”
蘇諾唇角依舊噙著溫和笑意，紫眸卻專注地望著祁長安。
“我想請歲歲，”他聲音徐緩，帶著一絲奇異的認(rèn)真，“去我那兒住一陣子?！?/p>
歲歲？
祁長安秀眉微蹙，歪了歪頭。
這名字……
她腦中靈光一閃，難道是她那只通體雪白的貓？
蘇諾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煞有介事地點(diǎn)頭。
“正是?！?/p>
他嘆了口氣，俊朗的臉上竟露出一絲苦惱：“驛館近來鼠輩橫行，擾人清靜?！?/p>
“我在大恒，識得的貓兒，也只有殿下的歲歲最為靈慧?！?/p>
“故而，特來請殿下施以援手?！?/p>
??？
祁長安紅唇微張，徹底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