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重傷,本王已經(jīng)命季太醫(yī)為她會診。不勞裴大人費心。”謝翊寧看他的眼神多了一抹審視。
晏逐星先前告訴他,裴明鏡正在和福安郡主議親。
那么今日他遇上晏逐星,是無心偶遇還是刻意而為?
聽到“受了重傷”,裴明鏡心頭一緊。
“行兇之人所在何處?”他聲音中多了一絲冷肅。
“這兩人都有嫌疑,還請裴大人好好審,撬出指使他們的幕后之人?!敝x翊寧不客氣地將已經(jīng)那兩人交給了他。
“王爺放心,下官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惡人。”裴明鏡面無表情地命人將那婦人和老婆子帶走。
謝翊寧留了人在現(xiàn)場幫忙救治那些因為擁擠推搡而被踩傷的百姓,自己先一步離開了。
裴明鏡拾起晏逐星留下的斗篷,指尖觸到的盡是幾乎不成形狀的焦黑殘片。
他心口猛地一墜。
斗篷都燒成了這樣,當(dāng)時的火得多烈。
她一定很痛。
永安王說她受了重傷,究竟得有多重?
他一定要將幕后真兇找出來,還她一個公道。
*
此刻“重傷”的晏逐星正蹲守在福安郡主回府的路上。
“小姐,您當(dāng)真沒事么?”九梔憂心忡忡地看著晏逐星。
“小傷,無妨?!标讨鹦抢淅涞囟⒅従彾鴣淼鸟R車。
她雖然及時將火滅掉了,但胳膊上還是被燙出了水泡,好在季太醫(yī)處理及時,不會留下疤痕。
但胳膊上火辣辣的疼痛還是在隨時隨地提醒她,今夜她差點死了。
重生回來,她沒死在定遠(yuǎn)侯府,反倒差點死在了大街上。
這個仇,她一定要報,而且今晚就得報。
否則等裴明鏡那邊查出來事情是福安郡主所為,之后福安郡主再出事,她很容易被當(dāng)做懷疑對象。
而今日,所有人都看到了季太醫(yī)去晏宅為她診治,她已經(jīng)睡下。
誰也不會想到她會出現(xiàn)在福安郡主回府的必經(jīng)之路上。
多虧了福安郡主的自以為是,命人動手后沒有馬上回公主府,反而悠哉游哉地賞了花燈。
得知她死里逃生后,還去太白樓用了膳,而后又去了金水河上游船,玩到這個時間才回府。
不然她現(xiàn)在也蹲不到她。
“引開人,靠你了?!标讨鹦桥牧伺木艞d的肩膀。
“小姐放心,我別的不擅長,逃跑還是很擅長的。”九梔莞爾一笑。
晏逐星勾起唇角,瞄準(zhǔn)了福安郡主的馬。
拉弓,搭弦,箭出。
箭鏃瞬間沒入大半,馬兒的四蹄一軟,轟然向前栽倒,連嘶鳴聲都沒來得及發(fā)出。
馬夫一驚,滾落在地。
車?yán)锏母0部ぶ鞅贿@突如其來的變故撞得頭上的珠釵全歪了。
“什么人?”
“有刺客!”
福安郡主的聲音和護衛(wèi)的聲音同時響起。
這時,晏逐星的第二箭也到了。
這一箭,射在了護衛(wèi)的脖頸處。
一箭穿喉。
護衛(wèi)直挺挺地倒下。
“在那!”護衛(wèi)指向了晏逐星所在的方向。
這時,九梔動了。
“別讓他跑了,快追!”
其中一個護衛(wèi)當(dāng)即追了上去,九梔不過虛晃一槍,跟他過了兩招就撤。
護衛(wèi)緊追不舍。
若今日捉不到刺客,大長公主定然不會放過他們。
馬夫驚得腿軟,連滾帶爬地跑了。
剩下兩個護衛(wèi)趕忙攙扶著福安郡主從馬車?yán)锍鰜怼?/p>
但福安郡主先前被馬車突如其來的顛簸撞到了腦袋,如今暈暈乎乎的,根本走不動。
護衛(wèi)甲只得將她背了起來,護衛(wèi)乙拔刀警惕地看著四周。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若先前那人還有同伙可就糟糕了。
晏逐星發(fā)現(xiàn)先前包扎的傷口已經(jīng)滲出了血,疼痛讓她清醒了幾分。
今夜,福安郡主必須死。
看見護衛(wèi)朝著她預(yù)想的方向跑,晏逐星松了一口氣。
那是距離公主府最近的路,護衛(wèi)為了快點護送福安郡主回府,一定會走那條小路。
背著福安郡主奪路狂奔的護衛(wèi),全部心神都放在身后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冒出來的追兵上,壓根沒留意前方不遠(yuǎn)處一根近乎與灰暗地面融為一體的麻繩。
麻繩離地不過半尺高,橫亙在小路中央。
護衛(wèi)狂奔的腳踝猛地撞上,他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yīng),整個人連同背上的福安郡主狠狠甩飛了出去。
“啊——”
福安郡主發(fā)出了慘叫。
她感覺自己臉擦到了地上火辣辣的疼。
先前堆好的竹竿被他們撞上嘩啦啦地落了一地,將本就是驚弓之鳥的福安郡主和護衛(wèi)都嚇了一大跳。
他們想要爬起來,卻發(fā)現(xiàn)腳下黏糊糊的,像是被什么油汪汪的東西沾上了。
晏逐星的第三箭射出。
這一次,是火箭。
火星子落在早已倒好的桐油上,那一點微弱的火星瞬間燃燒成了一片烈焰。
烈焰如同活物般從地面猛地竄起,巷道眨眼間變成了一個灼熱的、無處可逃的熔爐。
“啊——”
“救我,快救我——”
福安郡主發(fā)出了凄慘的叫聲。
晏逐星冷眼旁觀。
她不是想燒死她么,那就別怪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福安郡主出生那年,朝華大長公主嫌惡平民污穢府邸周遭的清凈,強令府中下人將附近的百姓都逼去了別處安身。
如今福安郡主求救無門,怎么不算自作孽呢。
公主府內(nèi)。
臨水的戲臺上,伶人們咿咿呀呀地唱著戲。
朝華大長公主素不喜外頭街市的喧囂雜亂,為圖清凈,特意重金請了這頂好的戲班入府獻藝。
高墻深院,朱門緊閉,將府外的世界徹底隔絕。
戲班悠揚的曲調(diào)和賓客的談笑碰杯聲,嚴(yán)嚴(yán)實實地蓋過了兩墻之外福安郡主那撕心裂肺的尖叫與絕望的呼救。
直到濃煙的味道穿透院墻,緊接著,是越來越清晰噼啪作響的爆裂聲,以及隱約傳來的驚恐的人聲。
“殿下!殿下!”
一名管事腳步踉蹌地沖入看戲的水榭,臉色煞白。
“府外起大火了!就在西側(cè)巷子那邊,火頭竄得老高,煙都漫過來了!”
朝華大長公主聞言眉頭緊鎖,眼中閃過一絲不悅。
她不耐煩地將手中的糕點丟回盤中,冷聲道:
“慌什么,那群賤民不是已經(jīng)搬走了么,不必費神去管??罩玫耐呱釤司蜔?。大過節(jié)的鬧騰出這等晦氣事來,真是煩人透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