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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駿馬啊駿馬

察南醫(yī)院。

說是醫(yī)院,這地方頂多算個大診所。

不過,在張家莊這種地方,這就是醫(yī)學(xué)的高地了,平時大多數(shù)人生病是不會看醫(yī)生的,就算看醫(yī)生,也是找那種學(xué)過幾本醫(yī)術(shù)的老頭兒,抓兩副藥,吃好了就好了,吃不好就拉倒。

病房里,巴特爾躺在床上,一張不小的床鋪,被他塞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

一個濃眉大眼,方面闊嘴的男人走進(jìn)來,很有一番氣度。

巴特爾一看,連忙掙扎著要坐起來,來人制止他。

巴特爾恭恭敬敬道:“王爺,您事務(wù)繁忙,怎么還把您驚動了。”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現(xiàn)如今草原王公扛把子,德王。

德王看著面色蒼白的巴特爾,皺眉道:“那個北平來的年輕人,真把你喝成這樣兒?”

巴特爾也很郁悶,“我聽說有一種人,身上有酒漏,這邊喝了,那邊就流汗,怎么喝也不醉!”

德王嘆了一口氣,“你啊,金井拿你當(dāng)槍使,你素來聰敏過人,這回怎么要出這個頭呢?”

巴特爾低聲道:“我不是因?yàn)榻鹁?,我是為了王爺?!?

德王沒吭聲,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王爺,北平來的人,是來查案的,綏遠(yuǎn)那邊的事情您都知道了,恐怕,察哈爾的軍統(tǒng)也過不去這個坎了,王爺,您的那些信.......”

德王一瞪眼,“沒有什么信!我也不知道什么軍統(tǒng)民統(tǒng)的。”

話雖然這樣說,德王心里這個恨??!

奶奶的,姓戴的太不靠譜!

話說德王一心想謀求草原的自主,這些年來想了不少辦法,跟北邊老大哥接觸過,后來鬼子在口外勢力越來越大,又跟鬼子合作。

合作了半天,發(fā)現(xiàn)不對勁兒,人家只是想掠奪資源,壓根兒不提讓草原自主的事兒?。?

于是不甘寂寞的德王,又偷偷摸摸跟南邊眉來眼去。

巴特爾說的那些信件,就是德王通過察哈爾跟綏遠(yuǎn)站跟那位的直接通信。

德王甚至提出來要到山城去,不知道為什么,那位死活不同意,讓他好好在這里忍辱負(fù)重。

他這回來就是看看巴特爾怎么樣了,畢竟巴特爾是他心腹中的心腹,要真因?yàn)楹染坪瘸鰝€三長兩短,那可真沒地方說理去。

說了幾句話,德王明顯心情不太好,見巴特爾沒有性命之憂,匆匆離開了。

看著德王的背影,巴特爾躺回床上,閉上眼睛。

不知道是在睡覺,還是在思考。

..........

西溝北大街。

林澤跟北原蘭介坐在一輛小車上,北原還探出頭來,拿個望遠(yuǎn)鏡張望。

這是一條狹長的街道,兩邊都是窩棚,路邊全是一個又一個的木架子。

木架子上搭著各種皮毛,整條街上臭烘烘的。

人還不少,有皮貨棧的掌柜,有光著脊梁腰間系著圍裙的皮匠,還有大熱天仍舊穿著羊皮襖,夾著長刀的漢子。

這些人有一個共同點(diǎn),那就是眼神犀利,走路沉穩(wěn)。

北原蘭介很不爽這里的氛圍,要是在北平,有人敢這樣帶刀上街,怎么著也得帶回司令部教他做人。

“金井章二,只知道撈錢,把這個地方管成這個樣子......”

林澤附和一聲,其實(shí)他明白根本就不是這么回事兒。

北平憲兵司令部,當(dāng)然兵強(qiáng)馬壯,人手充足,但這是張家莊。

憲兵就那么幾十個,所謂的治安軍也就千把人,這地方要像北平管的那么嚴(yán),把這些人都累死也做不到。

而且?guī)装倌昵?,這地方就是商貿(mào)重鎮(zhèn),這么長時間下來,自然有獨(dú)特的規(guī)則與秩序。

過了一會兒,張撫之帶人沖到那家皮貨行門口,他足足帶了三十號巡警。

這些巡警跟北平那些拿著木棒子巡街的可不一樣,各個端著水連珠快槍,兇猛的很!

張撫之使個眼色,為首一個巡警一腳踹開木門,眾人瞬間涌了進(jìn)去。

隨后里面就傳來槍響!

北原蘭介緊張起來,張家莊的同行干活太糙了,千萬要留下活口啊!

那邊槍一響,北大街上的人不但不跑,反而還都停下來看熱鬧。

也有比較警惕的,紛紛掏出家伙,護(hù)著馬隊離開。

林澤估計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身上肯定都背著人命。

想想也是,這地方跟殺虎口、府谷口并稱三口,走西口的人,早就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沒點(diǎn)真本事在身上,怎么吃這碗刀尖舔血的飯?

華夏人安土重遷,而每一次大的遷徙,都是伴隨著血腥味的,這本質(zhì)上是對資源分配權(quán)的爭奪,好比綿延了千年的土客之爭,那打起械斗來,跟戰(zhàn)爭也差不多了。

過了一會兒,槍聲逐漸停歇,里面陸陸續(xù)續(xù)有人被押出來。

最后押出來一個很年輕的漢子,相當(dāng)桀驁不馴,身上受了傷,甚至還在呼呼淌血,兩手被捆在后面,就這樣還不斷掙扎。

張撫之這家伙看起來挺斯文,下手還挺黑,用手里的槍把照著年輕漢子的后腦勺就是一下,那年輕漢子當(dāng)場昏過去,被抬著走了。

一共打死了兩個,抓了四個,也算是戰(zhàn)果豐富了。

接著北原蘭介安排查抄這家皮貨行,但比較遺憾的是,除了搜出來幾把槍,沒有什么其它的發(fā)現(xiàn)。

北原最想要的是文字性的東西,但別說什么信件之類的東西了,這家皮貨行里竟然連賬本都沒有,最有文化的物件是一本好幾年前的黃歷—這些人用來撕著卷旱煙的。

因?yàn)樽チ怂膫€人,所以得分開審,北原不想再去金井章二的宅子,而是讓張撫之在警署安排了幾間屋子。

北原蘭介親自審問那個掙扎最激烈的年輕人。

林澤隨便挑了一個。

沒想到挑的這家伙是個軟骨頭,還沒上刑呢,嚇唬兩句就招了。

不過這也是大多數(shù)被捕者的常態(tài),反正最后扛不住還是得招,何必呢。

根據(jù)這人的供述,林澤明白了這家皮貨行的作用。

以前綏察站本來就是一個站,但兩個地方離得又不近,那么交通就很重要。

所以這個皮貨行被建立起來,那個年輕人就是掌柜,是什么交通組的組長,剩下幾個人都是普通成員。

他們平時就負(fù)責(zé)在綏遠(yuǎn)跟張家莊之間運(yùn)送一些必要的物資,比如軍火什么的,有時候還要承擔(dān)一些聯(lián)絡(luò)的任務(wù),不過后者都是組長親自去做,他們并不知情。

林澤問道:“聽過駿馬這個名字嗎?”

這個人一臉的茫然。

林澤很頭疼,駿馬啊駿馬,到底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