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速度最快的技能淹沒她的身影，爆炸聲中響起一聲槍響。

砰——！

是空彈。

她的生命值回到了2分鐘前。

愚鈍和她平行飛行，祂的視線在方才歡快飛舞的蝴蝶上停留了一瞬，祂無視玩家小聲的抱怨，搶來更多技能。

“你在試圖用極端的場景來反駁我的質(zhì)疑。”祂如此評價載酒尋歌的答案。

虞尋歌看向愚鈍，那眼神像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幼稚孩童：“在你心里，察覺到被觀賞后，我要表現(xiàn)出憤怒和抗拒才叫有尊嚴？遇到澤蘭玩家后，哪怕我無知得宛如一張白紙，我也要唾棄她們的一切，才對得起載酒？”

愚鈍沉默，祂確實是這么想的。

虞尋歌召喚深藍船舵，移到了7月游樂園的另一個角落，以此來躲避那些無法再躲避的技能。

她知道愚鈍會跟來。

當(dāng)愚鈍的身影出現(xiàn)在身側(cè)時，虞尋歌繼續(xù)說道：

“可在我心里，那只是弱者最后的一點掙扎，掙扎完后什么都不會發(fā)生，只會引人發(fā)笑?！?/p>

“我為什么要憤怒？我有什么資格反抗？”

“祂們喜歡看我游戲，我憑我的能力從神明與惡魔的注視中得到偏愛，這份偏愛讓我受益，讓我能獲得被教導(dǎo)的資格，有什么不對？！”

“澤蘭的知識我為什么不能學(xué)？她們有魄力教導(dǎo)她們正在入侵的異族，我為什么不敢學(xué)？”

虞尋歌的答案仿佛說到了愚鈍的心坎，祂及時肯定道：“正是這點不對，你的每一個選擇都帶著功利性。就連你選擇【愚鈍游戲】，也和愚鈍二字有關(guān)。”

“你試圖將這一切歸于我在居高臨下審判你弱小時的無可奈何，不，我討厭的，是你明明有更多選擇，但你急切地追逐你看到的每一分力量，討好能讓你獲得力量的一切存在，為了力量你可以向一切妥協(xié)，那模樣太難看！”

愚鈍的回答都如同一陣風(fēng)吹過，讓一場野火開始蘇醒。

“你認為我主動追逐欺花與鼓手的教導(dǎo)是討好?！?/p>

“你認為我在這里掙扎算計的模樣丑陋可憐！”

“難道只要我站在原地挺直脊背驕傲不屈，榮譽和力量就能主動向我俯首，【愚鈍游戲】的每一塊碎片就能主動找我嗎？”

“如果你口中的討好是指我離開15月，留在3月，甚至前往7月游樂園，在一個個根本不屬于我的戰(zhàn)場摸爬滾打?！?/p>

“如果你所定義的小丑，是我汲取力量的狼狽姿態(tài)和我難以平息的野心和貪婪！”

虞尋歌的聲音因怒火被點燃而顫抖，但說出的每一個字都無比尖銳，每一個字都在捍衛(wèi)她的尊嚴，捍衛(wèi)她的付出。

來自愚鈍一次又一次的阻撓，來自愚鈍高高在上的審判與不屑，讓她出離憤怒，讓她心緒難平。

或許…或許當(dāng)她察覺到自已身處馬戲團時她也曾憤怒不甘過，只是那怒火被她刻意忽視，被她壓在心底最深處。

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世界本就是一個巨大的游樂園，強者是跳火圈的獅子，弱者是拉車的猴子，大家沒什么區(qū)別。

弱者的世界本就充滿了無奈和妥協(xié)！

可就在此刻，她偽裝出的不在意，被愚鈍殘忍戳破。

她強撐起最后一絲尊嚴。

“小丑？！”

“我寧愿跪著往上爬，也不要站在原地表演憤怒！”

“前者能讓我一步步接近我想要的未來，而后者，才是真正的小丑?。　?/p>

“憤怒給誰看？你嗎？！能得到你的一句表揚還是一個笑容？”

“那是什么了不起的東西嗎？”

“你討厭我的每一個選擇，所以你就要來剝奪我勝利的果實！”

“你有什么資格？！”

“愚鈍…愚鈍？愚鈍??！”

她直呼神明名諱，一聲比一聲高昂，眼神隨著她的呼喊越來越明亮，她從未如此厭惡一位神明或惡魔。

“你太傲慢！”

虞尋歌反向評判愚鈍。

你評判我是吧？那我也要評判你！

“將世界之間的戰(zhàn)爭變成游戲，將玩家視作玩具的不是你們嗎？我如此乖巧的配合，而你正是其中的一員，你有什么資格居高臨下的審判我？！”

“若我是神明，我絕不會坐在神座之上去批判一個弱者努力向上攀爬的姿態(tài)是否合你心意?！?/p>

“你能站在我面前批判我是因為你從不低頭從不妥協(xié)嗎？不，僅僅是因為你比我強！”

“僅僅是因為你比我強，所以你有資格對一切說不！然而你卻居高臨下質(zhì)問審判一個無力反抗的存在，問她為什么要向你們妥協(xié)？！”

“你傲慢的嘴臉簡直令人作嘔！”

愚鈍臉上的黑豆豆眼瞪大，鴨嘴也微微張開。

虞尋歌一口氣罵完愚鈍只覺得神清氣爽，看了眼已經(jīng)低于警戒線的生命值，她果斷用深藍船舵離開了7月，前往3月為自已爭取更多時間。

3月游樂園，愚鈍緊追不舍。

在追到載酒尋歌的那一刻，愚鈍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還嘴：“我承認我的傲慢，可你呢？”

祂不再去討論載酒尋歌的尊嚴在何處，也不再去辯論她是否應(yīng)該妥協(xié)，或許是方才載酒尋歌的話差點就將祂說服，又或許是祂更在意載酒尋歌對祂的評價。

“你看似小心謹慎，可實際上你比我更傲慢！”

“如果你真的追求穩(wěn)妥，你就不會來3月游樂園，可你呢？你不止要來3月游樂園，就連第三次保衛(wèi)扭蛋你也下意識選了7月游樂園！你當(dāng)時難道沒有傳送券嗎？”

“你有，你隨便選一個都比7月游樂園簡單，可你給自已找了萬般借口你沒有去。”

“因為你從不往下看，在你心里，只有深淵及深淵以上才有資格做你的對手！只有深淵及深淵以上才配讓你全力以赴！”

“你只仰慕強者，你只愿意和強者交鋒，你對弱者毫無興趣?！?/p>

“你不僅傲慢，你還貪婪，你討厭平庸，你不愿意按部就班，你利用你遇到的一切，你想要的你都要得到。”

“現(xiàn)在，你告訴我，你與我，誰更傲慢？”

愚鈍得到的是載酒尋歌長長久久的沉默。

某一刻，她們同時停了下來，懸停在高空之中對峙著。

環(huán)繞她們旋轉(zhuǎn)的技能群宛若暴風(fēng)，而她們正身處暴風(fēng)眼之中。

身后的技能越積累越多，可在愚鈍的操控下，這些技能卻沒有沖向載酒尋歌，反倒是開始環(huán)繞著她們飛行，祂想聽聽載酒尋歌還想說些什么。

虞尋歌等待的時間節(jié)點到了，她再次拿起【愚鈍游戲】，轉(zhuǎn)輪開始轉(zhuǎn)動。

金色的發(fā)光蝴蝶翻飛，她的槍口直指愚鈍，仿佛裁決者，高聲宣判眾生的罪：“既然你承認了你的傲慢！”

轉(zhuǎn)輪停止轉(zhuǎn)動，蝴蝶輕柔地停歇在槍管之上，她將槍口抵住自已腦袋，輕聲道：“那我也承認我的傲慢與貪婪?！?/p>

“你說得對，擊敗弱者只會讓我感到無聊，唯有強者與絕境讓我熱血沸騰，我不甘平庸，我慢不下來，我不擇手段，我享受這份狼狽！”

她離開15月游樂園并不僅僅是因為她察覺到神明想讓她離開，她自已也想離開。

安逸只會讓她感到索然無味，她寧愿凄慘的死于強者之手，也不要靠著一次次戰(zhàn)勝那些不如她的玩家來彰顯自已的強大維護她的尊嚴，那太無趣，那太乏味，那太懦弱！

她要從她遇到的每一個強者身上學(xué)習(xí)一切她能學(xué)到的東西！

她要踩著這些強者登上天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