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第一場雨
淅淅瀝瀝的雨點(diǎn)濺落在鳳川城的磚瓦飛檐上,宛如有人在你耳邊輕聲呢喃。
洛羽站在聽雨樓的窗邊,百姓們撐著雨傘穿梭于街巷間,耳邊回蕩著滴答雨聲,莫名地感到一種寧靜、安逸。
即使是雨天,聽雨樓的客人依舊絡(luò)繹不絕,指名道姓要來嘗嘗三鍋頭,經(jīng)常能看到醉醺醺的家伙晃晃悠悠地出門而去。
洛羽今天一是來看看三鍋頭的火爆程度,二來也是給江殊吃一顆定心丸,告訴他第二批酒正在日夜趕工釀造。
“以前我很好奇,酒樓為何要起名聽雨樓?!?/p>
望著漫天落下的雨珠,洛羽輕聲道:“今天我好像有點(diǎn)明白了?!?/p>
“小樓一夜聽春雨,老窖十年醉晚風(fēng)?!?/p>
江殊負(fù)手而立,輕笑一聲:“在我看來雨天喝酒是最愜意的,一壺濁酒、兩碟小菜、三五知己,足慰平生?!?/p>
“看不出來江掌柜還有如此閑情雅致,倒不像個做生意的俗人?!?/p>
“賺錢是很俗,可沒錢連談俗的資格都沒有,這世道本就如此?!?/p>
江殊轉(zhuǎn)身發(fā)問:
“洛城主有沒有興趣喝一杯,我讓人炒幾個拿手菜?!?/p>
“下次吧,蒼岐城中還有不少事情需要處理,該回了?!?/p>
洛羽轉(zhuǎn)身告別:“第二批酒一定會在酒市開始前送過來,剩下的事就交給你了。
等三鍋頭大賣,咱們再喝一杯?!?/p>
“一言為定!”
洛羽穿過人群、走出酒樓,四周吵鬧的賓客們渾然不知三鍋頭出自他手,整座鳳川城都以為是聽雨樓用祖?zhèn)髅胤ㄡ勚频摹?/p>
撐起竹傘漫步街頭,還沒走出街巷就有一名老者攔在了洛羽身前,客客氣氣:
“敢問可是蒼岐洛城主?”
陌生的面龐讓洛羽皺起了眉頭:“你是?”
“鼎香居的管家。”
老人笑著側(cè)身,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我家掌柜請洛城主一敘?!?/p>
……
剛出了聽雨樓就進(jìn)了鼎香居,兩家其實(shí)在一條街上,一個東頭一個西頭,互相是最大的競爭對手。
在老管家的引領(lǐng)下洛羽來到了古色古香的包房內(nèi),一路穿行還看到了不少年輕貌美的女婢、窗欄兩側(cè)擺放著古玩瓷器,氣派程度確實(shí)穩(wěn)壓聽雨樓一頭。
“洛城主大駕光臨,小店真是蓬蓽生輝啊,哈哈。”
剛進(jìn)屋就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迎了上來:
“鄙人鼎香居掌柜杜剛,能見到名震邊關(guān)的洛城主真乃三生有幸。說起咱們闕州也是人杰地靈,能出您這等少年英豪,如今更是成了城主,一飛沖天,哈哈。
洛城主請坐!”
洛羽也不客氣,順勢入座,輕描淡寫地說道:
“鄉(xiāng)野小城罷了,如何比得上杜掌柜的大買賣。”
“呵呵,勉強(qiáng)糊口?!?/p>
杜剛一邊招呼美婢斟酒一邊抱歉:
“貿(mào)然請來洛城主,實(shí)在唐突。但您難得來一次鳳川城,機(jī)會難得,只好冒昧了。
還望洛城主別介意。”
“難得來一次鳳川城也能被杜掌柜知曉?”
洛羽嘴角微翹:“難道您派人跟蹤我?”
“洛城主說笑了不是,這不是湊巧了嗎,呵呵?!?/p>
杜剛不著痕跡地就把話題給岔開了,聊起鳳川城的風(fēng)土人情,唾沫橫飛,確實(shí)能說會道,不知不覺間稱呼就變成了洛兄弟。
洛羽的手掌輕輕摩挲著酒杯邊緣:
“杜掌柜今天請我來總不至于是嘮家常的吧?有什么事就直說吧?!?/p>
“洛兄弟痛快,杜某也不拐彎抹角?!?/p>
杜剛終于收起笑容,認(rèn)真道:“鼎香居想和你做一筆生意,一筆大生意。”
“和我做生意?蒼岐城是鳥不拉屎的荒僻之地,一窮二白,能和鼎香居做什么生意?”
“三岐山是荒僻了些,可您會釀酒啊?!?/p>
杜剛?cè)粲猩钜猓骸叭侇^短短半月便風(fēng)靡鳳川城,洛城主有此等本事還愁不能與鼎香居做生意?”
洛羽眉頭微挑:“杜掌柜知道的東西似乎比我想象的要多啊?”
整座鳳川城都沒人知道三鍋頭從何而來,杜剛怎么會知道?
“呵呵,能在鳳川城立足多年,總歸有些本事?!?/p>
杜剛很是自信地說道:
“雖說鳳川城內(nèi)的酒樓鼎香居排第一、聽雨樓排第二,但真要比起來聽雨樓比我們差遠(yuǎn)了。
我們的生意最好,鼎香居的背景也比他們深厚得多。”
“我知道,鳳川城主姚林和杜掌柜是結(jié)拜兄弟,交情莫逆。”
洛羽既然打算在鳳川城做酒水生意,怎么可能不查一查鼎香居的背景,況且此事在鳳川人盡皆知,根本算不得秘密。
“既然洛兄弟知道,那就應(yīng)該明白我們才是你最好的合作對象?!?/p>
杜剛笑道:“和鼎香居合作,包您賺得盆滿缽滿,杜某可是真心誠意和您交朋友,做買賣?!?/p>
洛羽翹起了二郎腿:“那就說說吧,杜掌柜想怎么合作?”
“很簡單,您釀酒,我們來賣?!?/p>
杜剛豎起一根手指:
“十天后三月初三便是鳳川城酒市,對各家酒樓來說都是拓寬客源的好機(jī)會,想來聽雨樓已經(jīng)從洛城主手中定了一批酒吧?”
“沒錯。”
洛羽坦然承認(rèn):“兩百壇,一壇八兩銀子。”
“鼎香居出十兩一壇,這批酒全都?xì)w我們了,洛城主一壇也不要給聽雨樓?!?/p>
“這不合適吧?人家江掌柜定金都付了,我豈能不按約定做事?傳出去名聲可就臭了?!?/p>
“一壇再加一兩,如何?”
“不行。”
“再加一兩!”
“哎,下次下次?!?/p>
洛羽不為所動:“杜掌柜的誠意我看到了,這一批酒我送給聽雨樓,下一次定然與鼎香居合作!”
面對咬死不松口的洛羽,杜剛狠心一咬牙:
“鼎香居出雙倍,十五兩一壇!兩百壇就是三千兩,聽雨樓付的定金我們也出雙倍!
如何?”
洛羽沒再拒絕,而是陷入了沉思。
見洛羽終于意動,杜剛趁熱打鐵:“洛城主,論實(shí)力、論規(guī)模、論背景,鼎香居都是您最好的選擇。
蒼岐城上上下下那么多人要養(yǎng)活,銀子自然是越多越好。
咱們生意人私底下有句渾話,有錢不掙王八蛋嘛。”
說完這些,杜剛親自起身給洛羽斟了一杯酒,往前一推:
“洛兄弟,與鼎香居合作,你絕對不會后悔!”
酒水在杯中輕輕晃蕩,喝了這杯酒,洛羽就算答應(yīng)和杜剛合作了。
沉默許久,洛羽在杜剛欣喜的眼神中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說得對,有錢不掙王八蛋!”
……
春雨淅淅瀝瀝地下著,江殊站在窗邊,眉宇間隱約帶著一絲憂愁。
片刻之后,一名管家走了進(jìn)來,躬身道:
“掌柜的,洛城主出城了,和杜剛在鼎香居里足足聊了一個時辰?!?/p>
“知道了?!?/p>
短短的三個字,惆悵之意又濃郁了許多。
“掌柜的,要不派人去蒼岐催一催酒吧,有多少先運(yùn)多少回來,萬一被杜剛截胡……”
“不必了,人家若是不想與我們合作,你一壇酒都要不到的,何必自取其辱?”
江殊長嘆了口氣: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