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
洛羽一聲厲喝,一馬當先躍出。
三十六騎毫無遲疑,同時催動戰(zhàn)馬,緊隨其后。沒有吶喊,沒有嘶吼,只有馬蹄踏碎荒原的沉悶雷鳴,如同三十七支離弦的利箭,義無反顧地射向那鋪天蓋地的土黃色潮水。
對面兩千羌騎也開始加速,起初是緩步,繼而變?yōu)樾∨?,最后徹底放開韁繩,開始了全速沖鋒。
“轟隆?。 ?/p>
數千只馬蹄狂奔,卷起的煙塵直沖昏黃的天空,聲勢浩大,仿佛要將前方一切渺小的阻礙徹底碾為齏粉。
羌騎們的臉上帶著輕蔑與戲謔,如同看著自投羅網的獵物,發(fā)出一聲聲怪叫,揮舞著雪亮的彎刀,猙獰的面容在風沙中若隱若現。
他們想不通,這些隴西騎卒哪來的膽子敢以幾十人與幾千人對撞!不過洛羽的人頭可是潑天軍功啊,何人不想將其斬于馬下?
風更疾了,卷起的沙粒抽打在雙方騎士的鐵甲上,發(fā)出噼啪的碎響。
“轟隆??!”
雙方的距離急速拉近。
迎面沖來的三十六騎,沉默得令人窒息。
前沖途中,他們排成了一座錐形騎陣,洛羽打頭,岳伍許韋左右分立,形成兩片扇形,猶如大鵬展翅!清一色長槍在手,腰懸蒼刀。
百戰(zhàn)老卒們夾緊馬腹,早已調整好最佳的鑿陣姿態(tài),凝聚而成的銳利氣勢沖天而起,即將狠狠鑿入洶涌的寒潮之中!
三百步、兩百步、一百五十步!
“真是找死。”
耶律昌圖譏笑道:
“只怕交鋒的一剎那,對面就會被我草原馬蹄活活踩死吧?呵呵?!?/p>
兩千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洛羽淹死,在耶律昌圖看來洛羽必死無疑!一想到被草原內部視為腹心之患的洛羽要死在自己手上,他就笑得合不攏嘴。
冷千機順勢拍了個馬屁:
“殿下英明神武,此戰(zhàn)之后殿下的威名必傳遍草原!”
“哈哈哈!”
“轟隆隆!”
天地間只剩下越來越近、越來越響的馬蹄聲,如同兩面巨鼓在瘋狂擂動,震得人心魄欲裂,肅殺的陰影籠罩了整個戰(zhàn)場。
決戰(zhàn),一觸即發(fā)!
最后二十步,三十七騎驟然一夾馬腹,將戰(zhàn)馬的速度拉升到極致,一聲怒吼響徹云霄:
“殺!”
羌兵心顫,面色齊齊一變!
洛羽最先殺入敵陣,一桿長槍順勢刺出,沒有絲毫遲滯就撥開了迎面而來的槍桿,槍尖筆直刺入羌騎的胸膛,繼而手臂用力,長槍挑著尸體帶離馬背,狠狠往遠處一拋,接連砸倒了一群人。
左右兩名羌兵愣了一下,隨即猛然揮刀而來,洛羽身輕如燕,左右一扭,剛剛好從兩柄刀鋒間掠過,長槍左右一撥,馬蹄之下又多出兩具死尸。
就在洛羽挑飛第一名羌騎的瞬間,左右兩翼的“鵬翅”也狠狠扇入了敵陣!
岳伍選擇的切入角度極為刁鉆,正卡在一名羌騎剛舉起彎刀,蓄力未及的剎那。長槍沒有多余的花哨,只有最簡潔致命的突刺:
“噗嗤!”
槍尖精準地穿透皮甲的縫隙,洞穿了羌騎的心窩。他甚至來不及收回長槍,左側已有風聲襲來!岳伍看也不看,左手猛地抽出腰間蒼刀,借著戰(zhàn)馬前沖的勢頭反手一撩!
“鐺!”
一聲脆響精準的格開劈來的彎刀,那羌騎還未反應過來,岳伍的蒼刀已順勢抹過他的脖頸:
“嗤!”
兩具尸體幾乎同時墜馬,岳伍毫不停留,右手長槍再次如毒蛇般探出,將一名試圖偷襲的羌騎捅了個對穿。
“給我死!”
另一側的許韋爆發(fā)出一聲咆哮,他的戰(zhàn)斗方式與岳伍的精準刁鉆截然不同,充斥著蠻橫的力量感。
他根本不去刻意尋找角度,面對第一名嚎叫著沖來的羌騎,許韋不閃不避,長矛挾著戰(zhàn)馬全力沖刺的力道,直直地猛撞過去!
“砰!”
一聲悶響!
羌騎刺出的長槍直接蕩開,中門大開!許韋手中的長矛余勢未衰,矛尖瞬間捅穿了他胸前的護心鏡,巨大的力量不僅透體而出,更是將他整個人從馬背上撞得倒飛出去,重重砸進后方的人群!
許韋還沒來得及收回長矛,第二名羌騎的彎刀已劈到面門!許韋腰身一扭,左手握拳成掌,就這么一拳頭轟了出去:
“砰!”
“噗嗤!”
鐵拳直接砸裂了羌兵的面門,鮮血狂噴而出,怦然落地的死尸被身后無數戰(zhàn)馬瞬間踩成了肉泥。
緊跟著又有一人襲來,許韋反手抽刀劈砍,直接將對面長槍劈成兩截,刀鋒繼而從羌兵頭盔頂端劈入,自下頜處斬出,幾乎將那名羌騎連人帶甲劈成兩半!
“噗嗤!”
鮮血與腦漿瞬間爆濺開來,染紅了許韋的胸甲和面龐,讓他看起來如同從地獄歸來的魔神!
“殺!”
“殺光你們這幫雜碎!”
三十七騎組成的鋒銳錐陣,如同一支離弦的利箭,狠狠刺入龐大的羌騎洪流之中!
“砰砰砰!”
“嗤嗤嗤!”
“啊?。 ?/p>
交鋒的第一剎那,幾十桿長矛幾乎是同時出手,人人殺敵,臨陣的幾十名羌兵瞬間吐血斃命。劇烈的碰撞聲連綿不絕!人仰馬翻的景象在騎陣鋒線上持續(xù)上演。
戰(zhàn)馬凄厲的哀鳴、骨骼碎裂的脆響、兵刃砍入肉體的悶聲、垂死的慘嚎……
所有聲音驟然混合,宛如死神的樂章。
然而預想中隴西鐵騎被瞬間淹沒的場景并未出現,小小的錐陣非但沒有潰散,反而在以一種令人駭然的速度向前鑿進!
洛羽、岳伍、許韋三人構成了一個堅不可摧、高效殺戮的三角箭頭。緊隨其后的三十四名玄武老卒,則是這箭頭最堅固的基座。
他們無需思考,只需緊緊跟隨前方主將的背影,將手中長槍朝著兩側和前方一切活動的土黃色身影猛刺!
玄武軍老卒的配合默契到了極致,一人格擋,必有一人突刺;一人遇險,身旁必有戰(zhàn)友策應。他們沉默地揮刀、刺槍,動作簡潔、高效、仿佛一架精密而冰冷的殺戮機器。
短短片刻,每個人的甲胄上都瞬間潑滿了滾燙的鮮血,有自己的,但更多是敵人的。騎陣所過之處尸橫遍野,殘肢斷臂鋪出一條死亡走廊。
他們不是神,也是人,再精銳也敵不過數以十倍、百倍的敵騎沖殺,好些百戰(zhàn)老卒在一輪輪激戰(zhàn)中斃命倒地,而后被戰(zhàn)馬踩得血肉模糊。
但這種時候容不得哀傷,此刻他們的腦海中就只有一個念頭,前沖,前沖,再前沖!
小小騎陣在茫茫洪烈中宛如一葉扁舟搖搖欲墜,卻始終屹立浪頭不倒!
三十七位邊軍驍勇、三十七具精良玄甲!
“嗤嗤嗤!”
“啊啊??!”
羌騎臉上的輕蔑和戲謔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驚愕、混亂,甚至說是駭然!
他們無法理解,為何區(qū)區(qū)幾十人能有如此恐怖的沖擊力和韌性?為何他們的陣型配合如此天衣無縫?
這些玄武軍好像都不怕死,他們親眼見到一名騎卒被砍斷臂膀,依舊單臂前沖,接連砍死了三人。
前排的羌騎試圖阻攔,卻被輕易撕碎;側面的羌騎想要擠壓包抄,卻總被那兩翼凌厲的反擊殺得人仰馬翻。
整個羌騎前陣竟然出現了短暫的混亂和遲滯,巨大的兵力優(yōu)勢在接觸之初根本無法有效展開,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支小小的隊伍拖著血色的尾跡,不斷向著軍陣深處刺入!
這支玄武銳卒正用最殘酷的方式,向所有人詮釋何為:
隴西鐵騎甲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