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墨色長衫出現(xiàn)在了蒼岐城的營墻上,君墨竹注目遠眺,略顯驚訝:
“短短半年,蒼岐竟然就有如此規(guī)模,你了不得啊?!?/p>
兩人所處的位置是第一道營墻,也就是一開始用木樁建起來的,往山內(nèi)再去四五里路就能看到正在興建的磚石城墻,民夫們從岐城搬運巨石,穿過營墻,然后將城墻一點點加高,歷經(jīng)半年的修繕,城墻已經(jīng)頗具規(guī)模,幾乎與營墻等高。
營墻與城墻之間有一排排整齊的木屋,全都是軍卒的駐地,角落里囤積著甲胄、軍械、糧草等軍需物資,中間還開辟出幾條寬闊的走馬道,足以容納大批騎軍通行。
按照洛羽和蕭少游的構(gòu)思,如果未來有一天蒼岐城遭到進攻,那么營墻與城墻便是最前沿的兩道防線,如果連城墻都被攻破,那守軍就只能依托山勢,與入侵之敵展開血戰(zhàn)。
“怎么,出乎君公子的預(yù)料了是吧?”
洛羽神色冷漠,語氣中帶著一絲譏諷:
“這世上還有君公子沒料到的事?我猜你應(yīng)該一直派人盯著蒼岐的變化吧?”
“你這話說的,就像本公子一直在監(jiān)視你?!?/p>
“恐怕不止是在監(jiān)視我,還明里暗里給我使了不少絆子。”
“噢?不知洛城主指的是哪件事?”
“自然是飲馬鎮(zhèn)曹殤了?!?/p>
洛羽冷聲道:“以姚林的地位怕是請不動曹殤相助,若是我猜得沒錯,應(yīng)該是君家在背后替姚林牽線搭橋吧?”
這件事洛羽并沒有去找曹殤核實,但他心中認定,此事與君墨竹脫不了干系。
“確實是我派人聯(lián)系了曹殤?!?/p>
君墨竹微微一笑,似乎知道洛羽會猜出來:“光憑一個姚家已經(jīng)拿你沒辦法了,不給你制造點麻煩怎么行?”
“為什么要給我制造麻煩?我從未得罪過你?!?/p>
洛羽很不理解:“難道只是因為我拒絕了你的招攬?如果真是如此,那君公子未免有些小肚雞腸了?!?/p>
“呵呵,在隴西三州,敢這么跟我說話的人可不多見啊?!?/p>
話說得很霸氣,但君墨竹的語氣中并無半點怒意:
“其實吧,一開始我只是想對你施加壓力,讓你知難而退入我君家,我對你并無敵意,只是單純地欣賞你這個人。但你這半年的表現(xiàn)讓我明白一件事,你絕不愿意屈居人下,像你這樣的人就算入了我君家,也不會忠心。”
洛羽沒有接話,但他的表情完全就是默認。
“現(xiàn)在的我更好奇你能走到哪一步,是蒼岐、鳳川兩城的城主,還是能在闕州異軍突起,甚至取代李家,又或者只是曇花一現(xiàn)?!?/p>
君墨竹平靜的看著洛羽,眼神中少了幾分上對下的倨傲,多了幾分凝重與認真。
洛羽冷冷地說道:
“那君公子看著便好,但希望少做些手腳,像曹殤這樣的事我不希望再發(fā)生第二次?!?/p>
“怎么,你沒在曹殤這件事中獲利嗎?沒有曹殤,你哪來的這么多戰(zhàn)馬?”
君墨竹反問道:“姚家花錢讓曹殤對你出手,確實危險,但對你來說又是機遇,不是嗎?你抓得住這次機遇便能搞到一批戰(zhàn)馬,抓不住,無非死在曹殤的手下罷了?!?/p>
洛羽僵住了,無言以對,話這么說沒錯,但總覺得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間。
“今日我來,一是和你隨便聊聊,二嘛,我知道你要率兵出征云陽關(guān),算是來給你送行?!?/p>
君墨竹從懷中掏出一張信紙:
“李家調(diào)集了好幾方兵馬齊聚云陽關(guān),這些是相關(guān)武將的情報,算是我對你的補償吧。另外,羌兵主將完顏康是完顏昌的親弟弟,完顏昌死在你手里,完顏康不會善罷甘休的。
你自己多加小心?!?/p>
洛羽毫不猶豫地便接過信紙往懷里一塞,連個謝字都沒說,蒼岐城情報匱乏,這東西真是他急需的。
“小心,不僅僅是小心完顏康?!?/p>
君墨竹淡淡的說道:
“你是聰明人,應(yīng)該聽得懂?!?/p>
洛羽眉頭一挑,不僅僅是完顏康,那就是還要小心自己人?
“走了?!?/p>
君墨竹輕揮衣袖:
“不用送,若是你真能奪回云陽關(guān),我君墨竹請你喝酒!”
……
日初清晨,山風呼嘯
盛夏已過,天氣漸涼
一支全副武裝、身穿黑甲的精銳軍卒安靜地矗立在蒼岐城外,一千騎兵、六百步卒,總計一千六百人今日就要揮師邊關(guān),收復(fù)云陽關(guān)。
一匹匹戰(zhàn)馬高昂著頭顱,精銳悍卒們?nèi)纪χ毙靥?,神情肅穆,自從洛羽在鳳川城外擊敗羌軍之后,民間開始稱呼這支精銳為洛家軍。
看那玄底“洛”字旗,迎風作響。
不管是蒼岐城頭還是山路兩側(cè)的土坡上都擠滿了烏泱泱的百姓,扶老攜幼、翹首以望。幾乎都是從蒼岐、鳳川兩城趕來的老百姓,其中有不少人的兒子、丈夫都身處這支軍伍之中。
許多流民在這里安了家、許多窮人分了地,生活重新有了盼頭,如今的他們無比渴望活下去,好好守護這份希望。
沈漓、韓朔、江殊、梅雪崖、公輸白全都早早地來到城頭,為大軍送行,大家早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洛羽贏,兩城存,洛羽輸,兩城亡。
隴西人都說羌兵殺人如麻、殘酷冷血,聞?wù)邿o不變色,可洛家軍的身上似乎看不出半點膽怯,反而有熊熊戰(zhàn)意在彌漫。
梅雪崖怔怔地望著黑甲軍伍:
“江兄,我現(xiàn)在懂你的感受了,他們確實讓我心里倍感踏實。”
鳳川一戰(zhàn),洛羽出現(xiàn)的那一刻江殊就說鳳川守住了,當時梅雪崖問他哪來的底氣,為何如此信任洛羽,現(xiàn)在他明白。
這支精銳就是底氣!
江殊感慨道:
“闕州能出此等人物,是我們的幸運?!?/p>
梅雪崖悵然一聲:
“可他們?nèi)サ漠吘故墙畧霭。艁碚鲬?zhàn)幾人回?!?/p>
韓朔輕聲呢喃:“生在隴西,這就是隴西人的宿命。”
眾人不語,隴西人才知隴西苦。
憂慮、不舍、祈禱各種各樣復(fù)雜的表情浮現(xiàn)在百姓們的臉上,洛羽朗聲高喝:
“告別鄉(xiāng)親父老!”
“轟!”
將士們沒有跪地行禮,而是右手握拳,狠狠一砸胸甲,轟鳴聲震耳欲聾。
有人紅了眼,有人落了淚。
城頭上的沈漓鉆出人群,沖到一駕戰(zhàn)鼓旁,舉起鼓槌狠狠一砸:
“祝我將士,凱旋而歸!”
“祝將士們凱旋而歸!”
百姓們紛紛跪伏在地,誠心祈禱。
這一刻就算是鐵打的漢子也紅了眼,不忍心去看自己的親人同胞,只想著早點出征,早點回家。
洛羽長呼一口氣,翻身上馬:
“走吧,讓我們將洛字軍旗,插滿云陽關(guān)!”
“全軍上馬!”
“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