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他人呢!”
從遠(yuǎn)處掠過來,李正聲音帶著一股戾氣。
李正面前,涂姬老嫗仰著頭,滿臉盡是不可思議。她故意摒棄了靈氣,又隱匿了行蹤,甚至動用了一柄殺器寶劍,卻依然沒有殺死那個寧景。
“我刺中他了。”涂姬皺眉。
“然后呢?”
“神君或許不知,我手中這柄兇劍,涂有破靈膏,按道理來講,他應(yīng)當(dāng)是氣海立即被攪碎——”
涂姬聲音發(fā)沉,將寶劍擺在李正面前。李正細(xì)看,才發(fā)現(xiàn)面前的兇器,已然有了裂紋攀爬。
“他的氣海很古怪?!?/p>
“該死?!崩钫а狼旋X,“顧不得了,我這就去追殺?!?/p>
涂姬急忙點(diǎn)頭。
李正的身影剛要動作,卻一下子又停住。他猶豫著轉(zhuǎn)頭,看了看涂姬,又看了看小湖對岸的古陣祭臺。
“神君可去,那賊子應(yīng)當(dāng)受了重傷?!?/p>
李正沉默了會,在附近搜了一陣,一無所獲后又重新躍了回來。古陣就在眼前,若是他離得遠(yuǎn)了,說不得這涂姬會趁機(jī)下手。
而且說,按著寧景那家伙的手段,短時之內(nèi)未必能得手。
“不急,先摸了寶再講?!崩钫殉鲂θ荨?/p>
涂姬賠笑了聲,也跟著點(diǎn)頭。兩人不再多言,迅速往古陣掠去。
小湖邊,頓時響起了破風(fēng)之音。
一大片棘草中,寧景收回目光,忍著劇痛的臉龐,難得喘了口大氣。不得不說,便在剛才他險些要死了。黑船老嫗的那一劍,若換成普通的修士,估摸著氣海會直接被攪碎。
慶幸的是,他與其他人不同,體內(nèi)是太虛像。
班象在旁,紅著眼睛把所有金瘡藥都掏了出來,又像個小娘子一般,哆嗦著手幫他涂上去。
“莫得事?!睂幘鞍参康?。
只要不死,隨著源源不斷的靈氣,終歸會恢復(fù)過來。
“寧大兄,有人也進(jìn)來了!”
寧景驚得再看,發(fā)現(xiàn)一大群的人影,便在此時,紛紛出現(xiàn)在了小湖邊。為首的人,是一個披著寬道袍的老人,頭發(fā)白蒼,頗有仙風(fēng)道骨之像。
在老人的身后,一個個的高手皆是負(fù)劍而動。
“宗門的人手來了?!睂幘鞍欁∶碱^。料想不到,千島宗的人馬,居然這么快就趕來了。想想也是,不管是仙人居還是結(jié)界里的古陣,原先便是人家的東西。
踏。
一聲踏響,小湖邊的沙地,頓時留下一個繞煙的腳板印。
刑復(fù)臉龐陰沉得可怕,半抬起的頭,滿是要?dú)⒅罂斓钠诖?。千島宗延存近千年,因為仙露草的存在,才使得宗門強(qiáng)盛,人才輩出。
過往歲月,即便有奪寶的,但并沒有任何一次,敵賊像這般闖入了古陣之中。
“最近時日,仙露草肉料稀缺?!毙虖?fù)咬著牙,“諸君,那便殺光敵賊,將這些人的尸骨,化作仙靈草的肉料!”
頃刻間,在刑復(fù)的左右,跟隨的宗主與五派長老,都露出狂怒之色。
未多久,齊齊往古陣祭臺的方向迅速飛去。
棘草叢中,寧景目光沉著。
到了現(xiàn)在,各方人馬已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不過……
寧景復(fù)盤著此行的過程。發(fā)現(xiàn)似乎還漏了一個最大的問題,要想啟動古陣,那必須要抽干靈潭里的“仙水”。如此以來,才能順著仙人居那些暗藏著的溝渠,激活祭臺上的古陣。
李正與黑船老嫗,敢這般跟著下來,難道說還留了后手?
……
千島宗,山門。
還未到晨曦,天空上第一縷的魚肚白,遠(yuǎn)遠(yuǎn)沒有露出模樣。月光像個收尸人,拽著一大片的白紗,試圖遮住這滿地的尸血。
“美,美啊?!?/p>
便在這般的光景下,一個船夫打扮的年輕人,坐在靈潭邊的隱匿角落,捧著一幅畫卷,忍不住失聲開口。
畫卷上,是一個蹈海的女巫。披著一件仙子般的長紗裙,面容傾城,笑容溫婉。
收起畫卷貼在胸口,年輕人滿足地看向夜空。這數(shù)年的時間,他都在一艘黑船上,幫著主人搖船。
他的主人說,等恢復(fù)了容貌,便帶他修煉,與他結(jié)為道侶。
他深信不疑。
等有一日,主人一定會恢復(fù)畫卷上的仙子模樣。即便他死了,主人回來時看到他的尸骨,也一定會為他難過的。說不得,還會抱著他的尸骨大哭一場。
“主人不棄,我范五——”
“此生足矣——”
年輕人大笑著站起來,從懷里摸出一個蠱瓶。再沒有絲毫猶豫,摳開瓶塞之后,先是一股怪臭滲出來,緊接著,一條五彩斑斕的蟲物在晃了晃腦袋后,立刻跳入了靈潭中。
僅在片刻,靈潭四周的地勢,一下子變得搖晃不已。數(shù)不清的各種蟲物,從土泥中,從尸體底下,從荷花塘里,甚至從天上飛來,齊齊瘋狂涌動。
“主人,你的引蟲仙成功了——”
在地勢的崩塌中,在漫山遍野的蟲潮中,年輕男子張開雙臂,微笑著閉上了眼睛。
蟲潮從他身上爬過,幾息之后,便將他噬成了一具碎骨。
……
“什么聲音?”
千島宗山門,留守的一個長老轉(zhuǎn)身,瞬間變得臉色蒼白。在他的面前,到處都是涌動的蟲物。
他想不通,這些活在地底的東西,為何會突然發(fā)瘋。
“不好,有人用了引蟲術(shù),快護(hù)住仙露草!”
“長老,靈潭的暗閘要塌了!”
留守的長老神色痛苦,整個人趔趄跪在地上。這暗閘的位置,連他也不知曉,卻像是被人徹底算計了一般。
轟——
四個暗閘被蟲潮毀去,蓄了一甲子的靈潭水,開始迅速流空。圍過來的千島宗弟子們,皆是抱頭痛哭。這些靈潭水,相當(dāng)于他們修煉的命根子。
卻在眾目睽睽之下,不多久便干涸了。腥臭不堪的氣味,開始彌漫住整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