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有人在說話,她聽得是舅舅的聲音,還有一個男聲,不熟悉,也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
“篤篤篤”,響起了敲門聲。
云嬸去開門,舅舅鐘恒的聲音再次響起,“嘉木怎么樣?”
“醒了,也退燒了?!痹茓鹫f。
“嗯?!辩姾氵M(jìn)來,身后還跟著一個年輕男子。
宋嘉木才發(fā)現(xiàn),和舅舅一起進(jìn)來的人居然是謝嶼洲。
謝嶼洲,海城無人不知的風(fēng)云人物,謝家三公子。
謝家在海城,是首屈一指的存在,謝家這位三公子,雖然有那么一點……不成器,但就憑他身上貼著“謝”這個姓氏標(biāo)簽,就足夠他在海城被眾星拱月。
這個人人捧著的紈绔東西,也是她外公和舅舅給她定下的未婚夫,只不過,十年前她一心只想嫁給江城,終是尋死覓活地把婚退了,后來,據(jù)說是她繼母帶來的妹妹嫁給了他,那時,她已經(jīng)跟江城走了,既沒參加婚禮,也不知道他們到底過得如何。
只是,眼前的謝嶼洲也太年輕了吧!
年輕的謝嶼洲,還帶著幾分桀驁不馴的少年氣,鋒芒畢露,銳氣逼人,站在她面前,似笑非笑,像在看一個笑話。
她確實活成了一個笑話。
“嘉木這次出去寫生,感冒引發(fā)肺炎,病了好幾天了,今天稍稍好轉(zhuǎn)?!辩姾闳缡钦f。
原來舅舅還想遮掩她和江城私奔的事呢,把她這幾天的消失美化成寫生?
“你們說說話,我去問問醫(yī)生看多久能出院?!辩姾忝鲾[著是把空間留給他們兩個,并且順帶著還把兩個保姆叫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宋嘉木和謝嶼洲兩人。
宋嘉木低垂著眉,依然能感覺到謝嶼洲一步步朝她走過來時的壓迫感。
一時,宋嘉木覺得,連空氣里的氧氣都變得稀薄起來,讓人窒息……
終于,謝嶼洲在她病床前站定。
兩人都沒有說話。
宋嘉木不知道此刻的謝嶼洲在用怎樣的眼神看她。
她眼角的余光只能瞥見謝嶼洲黑色大衣的一角,還有衣襟上同色的扣子,凝著黑玉般的光澤。
噗通,噗通,噗通……
空氣里靜得能聽見她自己的心跳聲。
不能在這樣尷尬下去。
她想了想,對于謝嶼洲這個人,其實她還是有幾分抱歉的,畢竟上輩子她干了太多讓謝家下不來臺的事,謝嶼洲的臉也是丟得沒地方擱?,F(xiàn)在一切回到原點,結(jié)婚當(dāng)然是不可能和他再結(jié)婚的,但畢竟是她理虧……
“那個……謝嶼洲?!彼辶饲迳ぷ?,叫他的名字。
謝嶼洲卻示意她不用說話。
他大馬金刀地在她病房的小沙發(fā)上一坐,看了眼手機(jī)上的時間,“10點21。”
而后合上眼睛,開始閉目養(yǎng)神。
宋嘉木:???什么意思?
“半小時?!彼f,“我在這里至少得待半小時,否則,我奶奶回去得撕了我。”
好吧,宋嘉木對他的那點子本就不多的愧疚之心一下就減少了一大半,可真是難為你了!難道誰稀罕和你說話不成?
宋嘉木也閉上眼睛,那就……耗著吧!
病房里安靜得落針可聞。
二十分鐘過去。
眼看就要熬到頭了。
安靜的房間里突然想起詭異的“咕咕”聲。
宋嘉木神色微窘。她幾天吃不下東西了,肚子不餓才怪!但是,他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應(yīng)該是沒聽見吧?
念頭剛起,不爭氣的“咕咕”聲再度響起。
“你到外面混這么些天,連飯都沒得吃嗎?”沙發(fā)上的他忽然開口說話。
宋嘉木:……
沙發(fā)上的黑影一動,是他起了身。
只見他打開宋嘉木舅舅帶來的保溫桶,盛出一碗湯來遞給她。
沒有勺子,沒有筷子,她試了試,她手借不到力,還起不來身,怎么喝?
“謝謝,不用了?!彼秸靥芍?,不打算出這個洋相。
然而,后頸忽然被一個力道托住,并且把她上半身都托了起來,雞湯碗也懟到了她嘴邊。
“張口?!敝x嶼洲硬邦邦的聲音響起。
宋嘉木真的想罵他“干你X事”,但嘴一張,雞湯就流進(jìn)嘴里去了,她趕緊拼命吞,以免被雞湯嗆到。
一碗雞湯就這么三下五除二給灌下去了,她剛想緩一下,嘴里立刻被堵了個東西,是一只雞腿。
“快吃,還有兩分鐘?!?/p>
宋嘉木:……
宋嘉木簡直想啐他一口,但那只雞腿掌握在他手里,她懷疑她不咬,他會直接把整只雞腿往她喉嚨里硬塞。
好不容易把雞腿囫圇吞完,又是一碗雞湯懟過來。
簡直沒有喘息的機(jī)會!
等著一切終于結(jié)束,他拍拍手,“超過兩分鐘了。”說完,扔給她一張紙巾,轉(zhuǎn)身就走了。
整個過程極度的不耐煩。
宋嘉木坐在病床上,對于剛才疾風(fēng)驟雨般的發(fā)生的一切還沒緩過神來。
這個人,腦子多少有點病吧?
這種人,她想不明白為什么她舅舅非逼著她嫁。
上輩子她就認(rèn)定舅舅是想攀附謝家,現(xiàn)在看來……也只有攀附謝家這個理由了。
她和謝嶼洲不熟。
他們家和謝家的關(guān)系,也僅僅限于她媽媽是謝嶼洲奶奶的學(xué)生,而她媽媽早就不在了,她對謝嶼洲的了解來源于媒體和他人之口——這些途徑所了解的謝嶼洲,就是個緋聞滿天飛,紅顏一月?lián)Q一次的紈绔,以及,他為什么變成這樣的原因:他曾經(jīng)有一個深愛的女孩,不知因何原因離他而去,從此,謝家三公子一蹶不振,沉溺紙醉金迷。
好爛俗的故事。
好爛俗的人。
住院部一樓電梯廳。
謝嶼洲匆匆從電梯里出來,在電梯廳等他的同伴涂書山迎上來,“你可算出來了,你還真在里面待夠半小時???”
“能有什么辦法?”謝嶼洲臉色略顯煩躁。
涂書山“嘶”了一聲,“你奶奶也真是,一個還沒結(jié)婚就給你戴綠帽的人,為什么還要逼你和她結(jié)婚呢?”
謝嶼洲本在急走的腳步停了下來,瞪著他。
涂書山:……
“不是,我的意思,不是說你奶奶……”涂書山想了一下,覺得還是不對,“不是,我的意思,不是說你綠,是……”
嘶——這話怎么說都不對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