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騰了一會兒,又來了一隊士兵,祝余一眼就認出他們身上穿的衣服分明是皇宮那邊的侍衛(wèi)。
那些侍衛(wèi)沖過來,先把圍在旁邊的百姓驅(qū)趕開,然后將囚車一旁的那幾個女眷圍在中間。
之前的鬧鬧哄哄,一瞬間靜了下來,眾人面面相覷,被嚇了一跳,擔心這些侍衛(wèi)是來保護那些鄢國公府女眷的。
方才他們?nèi)呵榧^,七嘴八舌地指責謾罵,這會兒一看這個架勢,心里面也有些打鼓。
原本在囚車里面一聲不吭,恨不得把自己縮起來的趙伯策,這會兒一看來了一隊宮中的禁軍侍衛(wèi),把方才那些罵的起勁的人和自己祖母、母親她們隔開來,也把腦袋抬了起來,趕忙打量了一下外面的情況。
在他確定那些禁軍侍衛(wèi)的姿態(tài)像是在保護他們的時候,頓時就又涌出了一種近乎于觸底反彈般的勇氣,連忙開口喊:“冤枉!冤枉??!我是冤枉的!請你們幫我稟報圣上,我是冤枉的!
有人想要陷害我,利用陷害我來誣陷我祖父!你們一定要代我向圣上稟明??!”
“閉嘴!”那邊趙伯策正嚷嚷得起勁,為首的侍衛(wèi)忽然扭頭看向他,怒斥一聲,“戴罪之人,大呼小叫,成何體統(tǒng)!
難道到現(xiàn)在,你連最后的一點體面都不打算給你祖父留?!”
趙伯策沒想到對方會突然呵斥自己,嘴里的話一下子就吞了回去,原本漲紅的臉又重新慘白回去。
那侍衛(wèi)也并沒有想再多理睬他,而是轉(zhuǎn)向一旁還沒有回過神來的鄢國公夫人,態(tài)度還算恭敬地沖她拱了拱手。
別看態(tài)度恭敬,開口的時候,說出來的話可就沒有那么客氣了:“國公夫人,眼下鄢國公因為私吞貢品的事情,還在關(guān)押中,這個節(jié)骨眼兒,作為家中女眷,實在是不應該到外面這般失態(tài)。
圣上時至今日還念在已故趙貴妃的情分上,念在屹王殿下的情分上,對國公府始終寬待,但是今日幾位的所作所為,實在是有失體統(tǒng),也讓屹王殿下顏面掃地。
所以圣上派我們過來,護送幾位夫人回府。
從今日起,沒有什么特殊緣由,沒有圣上下旨,鄢國公府上下閉門思過,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
說完,他揮了揮手,身后幾個侍衛(wèi)紛紛上前,直接將愣在原處的鄢國公夫人等等拉起來,幾乎是押著一樣地送回國公府去。
圍觀百姓本來還有些緊張兮兮,以為自己要有麻煩了,沒想到來的侍衛(wèi)竟然是要把這些人抓回去關(guān)起來的,頓時便松了一口氣,大著膽子又繼續(xù)跟在那些侍衛(wèi)后頭,想要跟過去看熱鬧。
那些侍衛(wèi)對于跟在后頭的人就好像沒有看見一樣,并沒加以理會,任由他們一路跟著。
另一邊趙伯策的囚車也繼續(xù)移動起來,他在那囚車里幾乎癱軟,只不過是礙于空間太小,所以倒不下去罷了。
祝余對趙伯策也沒有什么興趣,她拉著陸卿夾在人群中一路往鄢國公府走去,眼睜睜看著那些宮中侍衛(wèi)毫不客氣地拖拽著鄢國公府的幾個女眷,走得大步流星。
那幾個女眷平時大約只在自己家的大宅子里面走動走動,出門都是要坐馬車的,從來沒有走過很多的路。
現(xiàn)在被那幾個孔武有力的侍衛(wèi)拽著,走得踉踉蹌蹌,跌跌撞撞,幾次摔倒在地上,又被禁軍侍衛(wèi)粗暴地一把拉起來,再加上先前在囚車跟前的哭天搶地,這會兒還沒等走到鄢國公府門口,就已經(jīng)摔得一身灰土,頭上的發(fā)髻也都凌亂了,就連發(fā)釵都甩掉了一兩根。
鄢國公夫人畢竟年紀大了,兩個侍衛(wèi)一左一右架著她,她倒是沒怎么摔倒。
只是這老婦人畢竟從年輕那會兒就跟著鄢國公,經(jīng)歷過的遠比自己的兒媳要多得多,到了這個程度,也就大概猜到了是個什么局面,這會兒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任由侍衛(wèi)拖拽著她,沒有其他反應,只是默默流著淚,眼神都變得有些空空的。
就這么一路到了鄢國公府,那一隊侍衛(wèi)十分嫻熟地分散開來,去守住鄢國公府的幾處門口,剩下幾個人一同把那幾個女眷押送到正門外,叫開門,不等錯愕的門房有任何反應,就直接把幾個女人粗暴地推了進去,然后將大門拉上,迅速貼了封條在外頭。
幾個佩刀侍衛(wèi)在門外站成一排,為首的環(huán)視著外面圍觀的人群,大聲說道:“從今日起,不經(jīng)許可,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鄢國公府,否則一律以同黨論處!”
圍觀的人聞言連忙轉(zhuǎn)身離開,紛紛散去,生怕一不小心被當做同黨處理。
祝余和陸卿也夾在人群中離開,走出去一段之后回頭看看,門口的侍衛(wèi)站得筆直,再配上門上的封條,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鄢國公府出了大事了。
走遠了一些,祝余哼了一聲:“那位這是終于收了魚線,不打算再給他那位老功臣留什么面子了。
今日這一出鬧完,分明是已經(jīng)把那姓趙獠賊的老臉踩在了地上,就算這一次還能保住老命,也不可能再爬回原來的地位了?!?/p>
“該看的熱鬧,估計也看得差不多了,再有什么后續(xù)的,也不是咱們目前的處境能夠親眼瞧見的,倒也沒有必要繼續(xù)在這里窩著耽誤工夫?!标懬涞穆曇魪乃尼∶焙竺?zhèn)鱽恚犉饋響撌窃缇鸵呀?jīng)有了打算,“倒不如早些啟程?!?/p>
“嗯,那敢情好?!弊S嗟男奶挥勺灾骷涌炝藥着?,但是依舊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十分放松,“這京城里面悶得很,早就呆膩了?!?/p>
兩個人回云隱閣的時候,也路過了幘履坊門前。
方才經(jīng)過的時候又是看熱鬧的人群,又是官差侍衛(wèi),鬧鬧哄哄也沒有留意,這會兒人潮散去,再路過幘履坊的時候,看著那緊閉的大門,還有不知道怎么弄歪了的牌匾,明明這里只關(guān)張了不久,卻好像一下子就變得十分落魄了似的。
祝余看了看那曾經(jīng)熙攘熱鬧的店鋪,眼前仿佛又閃過了谷靈云的死狀。
那谷靈云明里暗里做了那么多事,死有余辜。
只可惜,她的死,除了能給鄢國公潑一盆臟水之外,也讓那詭異衣料“紅玉生香”更加無從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