纇等顧昭昭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到了正午，她睡在昨夜給燕夙上藥的帳篷里。

掀開簾子，便看見，外面一片繁忙景象。

看病的，熬藥的，云王正在指揮。

可她視線環(huán)視了周圍一圈，唯獨沒有見到那個人。

他……真的走了。

云王注意到顧昭昭出來，走了過來。

“郡主醒了，可休息好了。”

顧昭昭收回視線道：“精神了許多?！?/p>

隨后注意到，云王也是滿臉憔悴，眼下青黑一片。

便道：“云王殿下，您也休息一會兒吧?！?/p>

云王卻搖頭：“此前與南疆蠻子對戰(zhàn)，戰(zhàn)時三天三夜不合眼的時候也有，不過只是一日，本王熬得住，郡主才要注意身體，后面解除天花病患，還要依靠郡主。”

顧昭昭又是一愣，這些話，燕夙也曾說過。

她晃了晃頭，將腦中雜亂思緒甩開，現(xiàn)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郡主怎么了，可是覺得哪里不舒服?！痹仆蹶P(guān)切問。

顧昭昭道：“我無事，我也來幫忙。”

“好?！?/p>

青黛這時端了兩碗只有一些米粒的稀粥過來：“郡主，云王，你們先填填肚子吧，現(xiàn)在只有這些，其他吃的也沒送來?！?/p>

“這樣就行了，總不能讓百姓看著我們大吃大喝，多謝青黛姑娘?！?/p>

云王倒是不介意，接過其中一碗，便大口大口喝了起來。

顧昭昭也端了一碗過來，碗也是粗瓷，還缺了一個口。

她跟著宗慕華去山林采藥的時候，什么都吃過，自然不會嫌棄。

只是看著卻問：“云王殿下，沒有糧食嗎？”

云王已經(jīng)三兩口喝完了，聞言，臉色一沉道：“那些朝廷官員和商戶，平時得百姓供養(yǎng)，可如此關(guān)鍵時刻，卻不肯伸手。”

“不該啊，此前流民來京，大家還曾施粥。”顧昭昭不解。

“那時還未入冬，正是秋收，雖然大旱，但尚有余糧，這眼看就要入冬，又因為天花封鎖城門那么久，雖然官員府中都有余糧，這個時候卻都不肯拿出來了?！?/p>

顧昭昭明白了，她也不說什么，也跟著喝完了手里的粥道：“青黛，你回顧府看看，還有沒有多余的糧食?！?/p>

青黛還沒答應(yīng)，卻被云王攔住了：“郡主不可?！?/p>

“怎么了？”顧昭昭疑問。

云王道：“如今各家各戶都不肯出手，若顧府當(dāng)了這個出頭鳥，難免會讓其他家嫉恨，索性本王已經(jīng)將云王府的糧食都搬來了，雖然粥是稀了點，但還能果腹，等明日早朝，我稟明陛下再行決斷?！?/p>

顧昭昭驚訝，沒想到云王竟然如此為顧家著想。

“多謝云王?！鳖櫿颜殉辛诉@個情。

云王伸手虛扶了一下道：“該本王多謝郡主才是，郡主不僅救下了我母妃和未出生弟妹的性命，還救了本王的命，若本王將恩人置于風(fēng)口浪尖，豈不是恩將仇報?！?/p>

顧昭昭聽到這些話，也只能將這恩情記了下來。

現(xiàn)在也不是兩人推來讓去的時候，現(xiàn)場情況實在雜亂，需要管理。

很快有人來稟報云王去處理其他事。

顧昭昭放下碗，也要去診治病人，對青黛道：“你也去休息片刻，不然熬不住?！?/p>

“那奴婢先去休息了?！?/p>

青黛正要下去，忽然顧昭昭眼前一晃而過一顆紅疹，覺得不對，一把抓住青黛。

“青黛，你染上天花了。”

青黛一愣，也順著看了過去，看到那紅疹愣了一下：“難怪我覺得身上有些發(fā)熱，還以為是太累了，沒想到是染上了天花?！?/p>

顧昭昭忍不住自責(zé)：“怪我，應(yīng)該先給你種下天花病種，這下卻麻煩了?！?/p>

染上的病種不一樣，感染到的天花危害就不一樣。

而一旦染上，便無法更改。

“沒事的郡主，這么多人都熬過來了，奴婢自覺不比其他人意志力差，奴婢也一定能沒事的?！?/p>

“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鳖櫿颜训溃骸皝?，我先給你扎針，你休息?！?/p>

“多謝郡主?！鼻圜煲荒樃袆?。

顧昭昭卻愧疚，青黛若不是跟著她，也不必染上天花。

她給青黛扎了針，青黛已經(jīng)睡過去了。

趁著這個時間，顧昭昭先去處理了其他人，時間差不多了，又過來幫青黛拔了針。

等云王再過來，見此也發(fā)現(xiàn)了：“青黛姑娘染上了天花?！?/p>

“是?。　鳖櫿颜褍?nèi)疚道：“云王殿下，青黛自小陪伴我，我已將她當(dāng)成親人一般，算我自私一回，還請云王殿下為我單獨準(zhǔn)備一份藥?！?/p>

這份藥，便是顧昭昭從一日相思解藥中研究出來的，這份藥材中許多都很貴重，大批量給百姓用，根本用不起。

現(xiàn)在熬制的大鍋藥，藥效還不到其中的十分之一，只看百姓是否有這個運道能挺過去。

但即便如此，活下來的人也越來越多了。

云王自然明白顧昭昭的意思，一口答應(yīng)下來：“郡主放心，我一定會為青黛姑娘準(zhǔn)備這藥?！?/p>

那么大批量，云王做不到，但單獨一份，還是能辦到的。

“多謝云王?！?/p>

“郡主就不要多禮了，這個時候我們當(dāng)同心協(xié)力便是?！?/p>

……

時間匆匆。

等京城下了第一場雪的時候，青黛已經(jīng)熬過了天花，京城百姓間的天花也逐漸消失了。

雖死了很多人，但也活下來很多人。

天花就如同潔白的雪能覆蓋一切一般，也被這場雪給覆蓋了。

但遺憾的是，隨著燕北戰(zhàn)事膠著，顧昭昭想給健康之人提前種下“天花病種”之事，并沒有成功。

不僅耗費過大，更是因為現(xiàn)在談天花色變，即便顧昭昭已經(jīng)親身試驗過，依舊沒有多少人愿意拿自身冒險。

畢竟，天花不知多少年才會出現(xiàn)一次，也許人這一生都不會遇到第二次。

最后這件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不過，顧家卻愿意相信顧昭昭。

上至顧尚清，下至顧家的下人，都一一種了“天花病種”，最后全都活了下來，從此再也不用擔(dān)心天花。

“姐姐，明日云王便要大婚了，你能不能幫我跟母親說一聲，我明日就不去了。”

顧昀昀走到顧昭昭身邊，渾身上下都寫滿了失落。

沒錯，景帝在天花消失后，給云王和崔馥郁賜了婚，明日便是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