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監(jiān)獄內(nèi)。
陳墨面無表情的跟著一大群犯人回到了監(jiān)倉,剛要收拾東西準備吃飯,一個獄警卻突然將他喊了出來。
滿頭霧水的陳墨跟著獄警一直走到了一處寬大的冷凍倉前才停了下來。
看著眼前一具直挺挺躺在木板上,缺了半個腦袋的尸體,陳墨的臉色終于變了。
驚恐,絕望,害怕……
他以為獄警帶他過來是準備槍斃他,可他明明只被判了五年啊。
難道是陳落從中說了什么,導(dǎo)致他的判罰出現(xiàn)了改變?
想到之前自己對陳落做過的事情,陳墨以己度人,愈發(fā)的肯定自己的猜測是真的。
畢竟要是他站在陳落的位置上,他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人。
越想越怕的陳墨身體一軟,砰的一聲摔在了地上,緊跟著一大片尿漬順著他的褲腿流了出來。
看到這一幕,獄警懵了,強忍著惡心用腳踢了陳墨一下,沉聲道:“想什么呢,趕緊起來去認領(lǐng)你爹的尸體,完了我們就要拉去火葬場火化,你自己也好好想想骨灰怎么處理?!?/p>
啥?
獄警的話讓絕望中的陳墨猛地瞪大了雙眼,他連忙翻了個身,也顧不上地上的尿漬,一把抓住了獄警的雙腿,滿臉慶幸的開口道:“你說那是我爹的尸體?你不是要槍斃我?”
“誰特么的沒事兒愿意槍斃人???還有,把你的手從我身上拿開,艸!”
獄警冷著臉,滿頭黑線的怒喝道。
但此時的陳墨已經(jīng)完全顧不上這些了,他滿腦子都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他不用死了!
想到這里,他竟然忍不住笑了出來,笑聲也越來越大:“哈哈哈……不用死了,我不用死了……”
看著如此陳墨,獄警頓時對躺在那里的陳向東的尸體表示唾棄。
作為警務(wù)系統(tǒng)內(nèi)的人,他同樣也清楚陳向東家的爛事兒,想想陳向東兩口子,為了大兒子陳道和眼前這個小兒子,極盡手段的磋磨陳落一家六口。
可到頭來,大兒子陳道關(guān)鍵時刻不見了,小兒子聽到自家老爹死了的消息后第一反應(yīng)不是傷心,而是慶幸他自己不用死。
甚至還在他爹的尸體前面放聲大笑。
此時此刻,獄警只想吐槽一句:這一家都特么什么玩意兒?。?/p>
嗯,陳落家要排除掉,那是組織認可的二等功臣,聽說這次陳落又立功了,不是他一個小小的監(jiān)獄公安能夠腹誹的。
“行了,別特么的嚷嚷了,你要是再不過去認領(lǐng)尸體,我……”
話音未落,陳墨便打了個激靈反應(yīng)了過來,連忙道:“我去,我現(xiàn)在就去?!?/p>
說話間,他一步步的走到了尸體的前面,可當(dāng)他看到尸體的瞬間,臉上的表情便直接變成了青紫色。
雙目圓睜,接著猛地捂住嘴趴在旁邊吐了起來。
對于他的反應(yīng),獄警并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畢竟這種人他見多了。
而且執(zhí)行槍決的時候,都是直接從后面開槍的,此時陳向東的前面那張臉,從鼻梁往上的位置全都被子彈那巨大的沖擊力給沖飛了,也就是說,現(xiàn)在的陳向東只有半張臉還保留著。
陳墨沒有當(dāng)場暈過去,已經(jīng)算是他的心理素質(zhì)夠硬了。
“看完沒有,確認是你爹的話就趕緊出來,還吃不吃飯了?”
此話一出,陳墨再也顧不上其他,急忙轉(zhuǎn)身沖出了冷庫,接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足足緩了十多分鐘,獄警才走到他的面前輕輕地踢了踢他:“別愣著了,趕緊滾回去吃飯,今天晚上之前尸體會火化,你這段時間想想該怎么處理,是否要送回老家安葬!”
剛扶著墻勉強爬起來的陳墨直接懵了。
前面他光顧著自己不用死了,對于獄警后面的話根本沒聽清楚。
現(xiàn)在聽清后,他整個人都麻了。
對他而言,他們家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全都是陳向東這個老畜生造成的。
他前面都聽說了,陳落起初也只是跟他們家斷親了而已,并沒有繼續(xù)追究的想法。
都是陳向東這個老畜生,非要帶人去找陳落的麻煩,要不然他們家最多也就是失去陳落這個勞動力而已,最起碼陳向東和陳道這兩個人還在,他還可以過以前的生活。
甚至陳落不待見他們家,也都是陳向東最后的行為造成的。
現(xiàn)在更是害得他成了罪犯,每天擔(dān)驚受怕的擔(dān)心被其他罪犯弄死不說,還吃不飽,還要上工干活兒。
他可是未來的大學(xué)生,這種粗活他怎么能干得了?
現(xiàn)在倒好,陳向東死了就死了,竟然還特么要他來認尸,害的他接下來最起碼幾個月甚至幾年都得做噩夢,現(xiàn)在還要安排他的骨灰?
當(dāng)他陳墨是什么人?
若是放到以前,陳墨早就炸了。
可這段時間的監(jiān)獄生涯,讓他對這些監(jiān)獄公安有了心理陰影,畢竟這年頭兒可沒有什么文明執(zhí)法,每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打都是家常便飯。
再加上剛才陳向東尸體對他的沖擊,讓他根本不敢跟眼前的監(jiān)獄公安炸刺兒。
因此,他再次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后,才諂媚的沖著監(jiān)獄公安道:“骨灰的事兒我這真弄不了,要不你們給我二哥送過去?”
獄警微微怔神,隨后點了點頭:“那行,原本我們這邊還想著,如果你肯帶骨灰回去安葬的話……”
“停!”
獄警還沒說完,陳墨便忽的開口打斷了他,雙眼放光的看著眼前的公安:“你剛才說……我能和骨灰一起回去?”
“也不一定,比如你如果不想回去的話,我們會自己將骨灰處理掉……”
“不,我想好了,我要帶我爹的骨灰回去安葬,晚上是吧?我到時候一定做好準備!”
陳墨說完,又對著眼前的公安行了個大禮,道了謝后才匆匆的離開了冷庫。
半個小時后,獄長辦公室。
周定國手里拿著筆輕輕地砸著桌面,神色古怪的看著宋鳴:“你說,這陳墨真的只是想將他爹的骨灰送回老家?”
無怪乎周定國會多想,這年頭兒想盡一切辦法越獄的人可不在少數(shù)。
若非真的沒有半點兒辦法,周定國也不想讓陳墨來處理陳向東的事兒。
宋鳴搖搖頭:“不太清楚,為了預(yù)防萬一,我覺得到時候還是多派兩個人一起過去……”
而后,他稍稍停頓了一下,而后不等周定國開口,便繼續(xù)道:“帶上槍,以免發(fā)生意外?!?/p>
周定國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低著頭陷入了沉思。
……
與此同時,陳落家里。
已經(jīng)菜過三巡,酒過五味的陳落和王青貴正在吹牛逼。
主要是陳落在說,王青貴在聽,內(nèi)容也基本上都是陳落對自己未來的規(guī)劃。
作為前世今生兩輩子都酒精考驗的陳落而言,一兩斤白酒別說醉了,連微醺都達不到。
所以盡管他說的很多,可關(guān)于政策以及社會的未來走向,他是半點兒都沒有提及。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就算如此,王青貴依舊聽的津津有味,時不時地還會露出些許恍然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到底恍然個什么勁兒。
就在兩人說的正上頭的時候,梁曉燕忽的從外面跑了進來,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焦急:“當(dāng)家的,我剛想起來,今天公……陳向東要被槍斃,可陳道現(xiàn)在死了,他的尸身咋辦?”
突如其來的聲音直接打斷了陳落和王青貴兩人的思路,同時將目光落在了梁曉燕的身上。
不過陳落只是短暫的愣了片刻,便恢復(fù)了過來,道:“市局那邊應(yīng)該會有新的安排吧?”
王青貴點頭:“這是自然,除了那些窮兇極惡的流竄犯以及罪大惡極的敵特之外,其他的槍決犯人都是需要家屬認領(lǐng)之后再去火化的,現(xiàn)在陳道死了,你和陳向東也斷親了,想來監(jiān)獄那邊會讓陳墨過去認尸,至于骨灰的話……”
說到這里,王青貴忽的停了下來,隨后神色古怪的看向了陳落,皺眉道:“骨灰監(jiān)獄那邊應(yīng)該會派人帶著陳墨一起回來安葬,我說小落,你說你那個三弟會不會中途逃走?”
話音落地,陳落直接給干沉默了。
但隨后他便搖搖頭:“這個你別問我,問我我也不知道,畢竟誰也不知道他這個時候到底怎么想的?!?/p>
說完,他扭頭看向梁曉燕:“媳婦兒,你也聽見王大哥說的話了,沒事兒啊,對了,閨女們的學(xué)習(xí)該結(jié)束了吧?”
梁曉燕欲言又止的張了張嘴,隨后點頭道:“確實快要結(jié)束了,那你們繼續(xù),我去白老師那邊看看?!?/p>
看著眼前滿臉平靜的陳落,王青貴也被噎住了,良久,他才哭笑不得的點了點陳落:“我說你還真的不打算管了啊?再怎么說陳向東也是你的生父,正所謂……”
“打??!”
不等王青貴說完,陳落便朝著他豎起了手掌,道:“其實我一直懷疑我不是他們兩口子的孩子,但我沒證據(jù),而且整個村子的人也都不清楚這事兒,前段時間港島來的閆先生跟我說,港島那邊有親子鑒定的技術(shù),我已經(jīng)將樣品交給了他。
若是到時候證明我真是他們的親兒子,那我現(xiàn)在差他們的,我會加倍補償回去,畢竟人死債消,尤其我們還是這種關(guān)系。
可若不是……”
“啥玩意兒?你說你有可能不是親生的?”
王青貴被陳落的話給搞懵了,但跟當(dāng)初的陳勁一樣,王青貴僅僅只是回想了一下他們調(diào)查到的情況,便再也說不出否認的話。
畢竟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況人?
陳落重新給王青貴倒了杯酒,笑著道:“這不還沒出結(jié)果嘛,萬一我錯了呢?”
“你可拉倒吧!”
王青貴沒好氣的瞪了陳落一眼,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嘀咕,如果陳落真的是陳向東兩口子從別的地方偷來的,或者換來的,那他們的罪名可就更大了。
不過隨后他便將這個離譜的念頭甩了出去,道:“算了,不說這件事,還有這酒,也不喝了,等會兒你去弄一份個體戶的規(guī)劃書,等咱們回市里的時候一起帶過去,等頒獎結(jié)束了你就去完備一下注冊手續(xù)?!?/p>
此話一出,陳落的臉色終于變了,皺眉道:“你確定你沒跟我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