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雨柔撲上來的動作僵住。
她瞪大眼看著就在她面前的白紙黑字,神色幾度變化。
“云帆……”她一把拽下律師函,回頭看向蘇云帆,“這……他們有備而來?!?/p>
蘇云帆緊緊攥拳。
原本他以為,今天能順利離婚,一個月后就能恢復(fù)單身自由。
誰知美夢破碎不說,還迎來接二連三的噩夢。
他挪了一步,接過律師函,粗略掃了眼,視線一轉(zhuǎn)看向林夕薇。
“原來你算計得這么徹底,律師找好了,也上法院起訴了,還來假惺惺地跟我協(xié)議離婚……”
蘇云帆憤怒不已,同時還有些傷心。
都說女人離婚痛掉半條命。
可他感覺林夕薇好像一點都不痛。
她能這么清醒、理智甚至未雨綢繆地算計好一切,給他挖這么大個坑等著他跳——只能說明,她從未愛過。
林夕薇早已痛過,現(xiàn)在已然平靜。
夫妻一場,鬧到這般難堪的地步,她心里又何嘗好受。
其實她的心眼本沒這么多。
是在來的路上,秦珈墨知道她的計劃后,當(dāng)機立斷,用車上的便攜打印機出具了這份律師函。
秦珈墨說,訴訟離婚,律師函不是必要程序。
但對她這種情況而言,發(fā)律師函給對方很有必要,既能闡明自己的訴求,又能給他們當(dāng)頭一棒。
現(xiàn)在看來,效果很好。
這狗男女前一刻還在慶祝即將恢復(fù)單身,兩人肯定都暢想著幸福美好的未來了。
下一刻就狠狠摔落谷底,前后巨大反差,擱誰都無法接受。
林夕薇想著那份極其不公平的離婚協(xié)議,沒有絲毫心軟。
“蘇云帆,我這不是跟你學(xué)的嗎?你在跟我提離婚前,不也打聽好了一切?就只許你算計別人,不許別人以牙還牙?”
林夕薇字字鏗鏘,態(tài)度堅定,“我早就說過,要離婚可以,但我只接受你凈身出戶,還有峻峻,他必須跟著我。”
“我不可能凈身出戶?!碧K云帆不服氣。
林夕薇輕蔑一笑,“那我們走著瞧?!?/p>
鐘雨柔怔愣著,早已忘了自己剛挨了一巴掌。
她拽了拽蘇云帆的手,再沒了剛才的囂張得意,“云帆……現(xiàn)在怎么辦?我們也趕緊找律師吧?!?/p>
秦珈墨轉(zhuǎn)眸看去,面無表情,“蘇先生,你若需要律師,我可以給你引薦?!?/p>
這話無疑殺人誅心。
蘇云帆看向他,神色難以形容:“秦律師,我好像沒有得罪過你吧?”
秦珈墨淡淡勾唇,“你還不夠資格?!?/p>
意思是,兩人不是一個階層,根本不會打交道,蘇云帆想得罪他都沒機會。
鐘雨柔氣得猝然回頭:“你到底是什么人!你這么幫林夕薇,你倆肯定有問題!”
話落她看向林夕薇,張口即來:“林夕薇,是不是你這些年不甘寂寞,早就出軌了?”
她認(rèn)為林夕薇跟秦珈墨兩人有一腿,秦珈墨才會這么幫她。
林夕薇正要懟回去,秦珈墨道:“就憑這句誹謗,我可以再給你發(fā)份律師函?!?/p>
“你——”鐘雨柔還要罵,被蘇云帆拽回來。
“小柔,別鬧了?!碧K云帆現(xiàn)在焦頭爛額,沒心思爭執(zhí)。
林夕薇有沒有出軌,他比誰都清楚。
而自己是過錯方,卻是板上釘釘。
原本他高枕無憂,覺得無論如何不可能凈身出戶,可現(xiàn)在林夕薇的代理律師是秦珈墨,他忍不住開始慌了……
他滿腦子思索著,要去哪里找比秦珈墨更厲害的律師。
可就算能找到,那律師費估計也要讓他大出血。
蘇云帆后悔了,早知離婚要這樣傷筋動骨,他不該如此草率地攤牌,就應(yīng)該一直捂著。
鐘雨柔看出他心里的慌,下意識抓住他的手緊了緊,“云帆……”
她苦著臉,無措又委屈。
蘇云帆看她一眼,卻沒心思安撫哄慰。
民政局門口進進出出都是來結(jié)婚或離婚的,看到他們四人在這里爭執(zhí)不休,不用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對小情侶路過,女的嘀咕:“不會夫妻雙雙出軌吧?”
男的道:“不像,那原配不是找了律師嘛,那個白衣服女的應(yīng)該是小三。”
“白衣服女的”就是鐘雨柔。
鐘雨柔正好聽到這話,滿心怒火無處發(fā)泄,劈頭就吼:“管你們什么事!小心你老公也找小三!”
“有病……”
蘇云帆不想丟人現(xiàn)眼,一把拉住鐘雨柔:“先走吧,回去再說。”
可林夕薇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轉(zhuǎn)頭叫住他們:“等等!”
她三兩步下臺階,走到賓利車邊,拉開車門打開那個帆布包。
鐘雨柔盯著她的動作,還以為她是要把一百萬還回來。
誰知,林夕薇只從里面拿出兩沓。
“聽說現(xiàn)在假體三件套技術(shù)挺成熟的,為了你們后半生幸福,不如你也去做一個?”
林夕薇拿著錢走向他二人,話是對蘇云帆說的。
“要做就選最大號的,費用我報銷,這兩萬塊應(yīng)該夠了,就算是我送給你們重歸于好的禮物,不用謝。”
說完,林夕薇把錢塞進鐘雨柔手里。
這兩人起初一臉懵,都沒聽懂“假體三件套”是什么玩意兒。
等林夕薇說完后面的話,他倆同時頓悟,臉色瞬間漲紅。
“林夕薇,你太過分了!”蘇云帆明白她是在嘲諷自己是個太監(jiān),當(dāng)即怒火中燒。
“是嗎?我還以為你要感謝我的寬容與大度呢。”
林夕薇也不知自己怎么變得這么“壞”。
反正她就是看不慣這狗男女幸福恩愛的樣子,就是要惡心他們。
“鐘雨柔有過男人,她可不像我這樣甘于寂寞,你那不舉的毛病治不好,她早晚離你而去,我真心實意地為你們考慮,你怎么不——”
她話沒說完,蘇云帆忍無可忍,突然上前一步,抬手就要打人。
林夕薇反應(yīng)也快,見他抬手就趕緊往后閃躲,只不過動作太急腳沒站穩(wěn)。
好在她往后趔趄時,秦珈墨再次及時出手,從后扶住她。
同時他另一手抬起,攔住了蘇云帆落下來的巴掌。
“蘇先生,當(dāng)著律師的面毆打他的當(dāng)事人,這可不是明智之舉?!?/p>
秦珈墨冷靜地提醒。
林夕薇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己要摔跤,沒想到又被秦珈墨救了把。
她回頭看向男人,連聲道謝:“秦律師,多虧你?!?/p>
一抬眸,看著他抬手鉗著蘇云帆的手腕,稍稍用力一攘就將人推了出去,她心頭不免一怔。
她知道自己不該發(fā)花癡,但實在忍不住想感慨:秦珈墨實在是太強大,太有安全感了!
好像任何人、任何事都無法擾亂他的心神。
他永遠(yuǎn)從容不迫,掌控一切。
蘇云帆忌憚秦珈墨的權(quán)勢和身份,恨得咬牙切齒也不敢真的沖上來打人。
否則落人手柄,到時候上了法庭更加處于劣勢。
兩方對峙片刻,最后還是蘇云帆忍下這股羞辱。
“小柔,別理她,我們走?!彼鲪旱氐闪肆窒币谎郏е娪耆釟鉀_沖地離開。
林夕薇終于出了口惡氣,看著他們的背影還要揚聲添把火:“記得一定要做最大號的,不然我怕你留不住白月光。”
秦珈墨蹙眉,一手抬起在額角刮了刮,臉色明顯尷尬。
等女人話音落定,他看向林夕薇問:“你懂得倒是挺多,專門去咨詢過?”
林夕薇撇了撇嘴,“早幾年做試管時,上網(wǎng)查一些東西,大數(shù)據(jù)太聰明了,就老給我推這種信息。”
原本她是不知道男人不舉還能通過這種植入的方式治療。
當(dāng)時她看到這類“科普”,很想發(fā)給蘇云帆,讓他去試試。
但最終還是因為顧及他的顏面,作罷。
現(xiàn)在都要離婚了,她還顧慮什么,當(dāng)然是能怎么羞辱就怎么羞辱。
秦珈墨聽她解釋,冷峻的臉龐掠過一絲笑意。
林夕薇這才察覺到這個話題不合時宜。
她跟一個還不算太熟的男人,聊什么“男性假體植入”,人家心里會怎么想她……
秦珈墨轉(zhuǎn)身走向自己座駕,同時提醒:“走吧,回醫(yī)院?!?/p>
林夕薇一怔,突然想起得上班,連忙道:“那個……秦律師,我得去公司,能不能麻煩你送我到銀行,我先存了這些錢?!?/p>
秦珈墨走到車邊了,拉開車門時看向她:“你父母去了醫(yī)院,估計還是為要錢的事,你不過去看看嗎?”
林夕薇吃驚,“我父母去醫(yī)院了?你怎么知道的?”
事到如今,秦珈墨沒必要隱瞞了。
“前幾天,我大概知道孩子的身份后,得知你最近麻煩纏身,為避免孩子再受到驚擾,我派了幾個人守在南樓那邊?!?/p>
什么?
林夕薇吃驚更甚。
秦珈墨居然暗中派人保護著峻峻?
她走到車邊,皺眉看著男人,一時不知該怎么說。
“抱歉,未經(jīng)過你同意就這么做,實為不妥?!鼻冂炷鹊狼?。
“不不,”林夕薇回過神來,連忙擺手,“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挺感激你的?!?/p>
她想起之前蘇大強跟蘇琳琳來病房鬧事那回。
“上次蘇家人過來,有兩名白大褂幫我解圍,我當(dāng)時只以為是醫(yī)生,那不會就是你派的人吧?”
那天情況混亂,她當(dāng)時有覺察到那兩名白大褂不正常,但壓根沒想到這層關(guān)系。
還以為是新來的實習(xí)醫(yī)生比較耿直。
秦珈墨:“是的,那天的事,他們事后跟我匯報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