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愿的笑聲很輕,像一聲裂開的冰,落在空曠的客廳里,透著刺骨的寒意。
“回家?”
她抬手抹了把臉上未干的淚痕,眼底的紅血絲混著死寂,看得人心頭發(fā)緊:“我早就沒有家了?!?/p>
她的確拿宋家當過家,可這一家人是怎么對待她的?
全世界都可以欺負她,她還要感恩戴德去感謝別人希望別人喜歡她。
最后,一片真心就那么被丟掉,沒有人在意。
這一次,司愿也不想在意了。
她的目光驟然轉向地上癱坐著的林雙嶼,一字一頓,每個字都像淬了冰:“我不要道歉,也不要補償,我只要林雙嶼,付出該有的代價。”
林雙嶼渾身一哆嗦,看著江妄眼底毫不掩飾的冷意,又瞥了眼爺爺死死攥著拐杖、連頭都不敢抬的樣子,就知道今天這里沒有人能護住自己。
除了宋延。
林雙嶼突然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連滾帶爬地撲到宋延腳邊,指甲死死摳著他的褲腿,聲音帶著哭腔:“宋延!你救我!我知道錯了,我以后再也不纏著你了,再也不找司愿的麻煩了!你看在我們從小認識的份上,求你跟江妄說說情!”
宋延垂著眼,看著她滿臉鼻涕眼淚的狼狽模樣,聲音冷得像冰:“司愿沒有說錯,你本來就該為你做過的事付出代價。”
林雙嶼猛地愣住,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是人命關天的事,如果江妄今天真的要敲碎她哪里的骨頭,她下半輩子就毀了。
她是模特,如果殘疾了,這輩子就都完了。
林雙嶼怔了幾秒,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里閃過一絲詭異的光亮。
她湊到宋延身邊,壓低聲音,用只有彼此能聽見的聲音說了兩個字。
“錄音!”
她語氣里帶著急切的威脅:“宋延,你忘了嗎?你醉酒的時候,說喜歡你妹妹,你和我躺在一起,卻念著你妹妹的名字……那些話,我都錄下來了?!?/p>
她抓著宋延的手,力道大得幾乎要嵌進他的肉里:“只要你救我,那些錄音我一輩子都不會放出來,就當從來沒存在過。我們做個交易,怎么樣?”
宋延的身體瞬間僵住。
他低頭,看著林雙嶼眼底的算計,又想起那段醉酒后失控的對話,喉頭狠狠滾動了一下。
指尖的溫度也在一點點變冷,他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攥緊,指節(jié)泛白。
他的確在猶豫。
如果這段錄音流出去,他在司愿心里最后一點殘存的體面,也會徹底碎掉。
林雙嶼見宋延遲遲不說話,心里更慌了,她又往宋延身邊湊了湊,聲音帶著哭腔哀求:“宋延,我求你了!我要是真的少了眼睛或者手指,我這輩子就毀了!你不能見死不救??!”
宋延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的掙扎少了些,多了幾分復雜的晦暗。
他緩緩抬起手,似乎想推開林雙嶼,卻又在觸碰到她手臂的停住了。
這個結果,他能不能承擔得起?
宋家能不能承擔得起?
客廳里的空氣像是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等著他,做出最終的決定。
江妄意料之內(nèi)的笑了笑。
看吧,他總是這樣瞻前顧后,優(yōu)柔寡斷。
一個男人,最掉價的,就是不清楚自己到底要什么,總是猶豫不決。
生活在宋家的孩子都是這樣。
司愿從前是這樣,可她已經(jīng)不會了。
而宋延,現(xiàn)在都還是這樣。
所以江妄一早就知道,他贏定了。
就在這時,司愿突然輕輕開口,聲音很淡,卻打破了這詭異的沉默。
“你不用為難,你救不救她,都改變不了什么。今天,林雙嶼的代價,必須付?!?/p>
其實事情走到這一步,司愿已經(jīng)達到一半的目的了。
親人反水,無依無靠,孤立無援……這都是曾經(jīng)林雙嶼給予她的。
現(xiàn)在的林雙嶼,比她好不了多少。
報復原來是這么痛快。
宋延的手僵在半空,像是被司愿的話釘住了。
他緩緩轉頭,對上司愿那雙曾經(jīng)澄澈、如今卻深不見底的眼睛。
“小愿……”他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我……”
“夠了?!彼驹篙p輕搖頭,嘴角勾起一抹諷刺,“從小到大,你永遠都在猶豫。猶豫要不要幫我,猶豫要不要信我,很沒意思?!?/p>
宋延心里一緊,猛地向前一步:“不是的!我……”
江妄突然擋在司愿面前,眼神危險地瞇起,“注意你的距離。”
林雙嶼見狀,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來:“宋延!你看看你現(xiàn)在像什么樣子?連碰一下自己妹妹都要經(jīng)過別的男人允許!”
她惡毒地盯著司愿,“你以為她真的那么純潔無辜?我告訴你,她很有可能高中的時候就和江妄搞在一起了,吊著你玩玩而已!”
宋延目光一冷,死死的盯著江妄。
其實他也不明白,僅僅半年多的時間,江妄為什么會那么在乎自己的妹妹?
怎么會那么輕而易舉的奪走屬于自己的喜歡。
怎么可能幾個月就抵得過幾年……
林雙嶼的這句話,讓他心里產(chǎn)生了一絲懷疑。
如果他們高中的時候就在一起,那司愿對他的感情……很早之前就不純潔了。
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呢?
盡管曾經(jīng)不在乎,甚至害怕司愿對自己的喜歡,可他一直都是慶幸甚至僥幸的,慶幸自己擁有司愿獨一無二的喜歡。
而現(xiàn)在,他好像突然發(fā)現(xiàn)。
不是的,司愿并不是一直把他當唯一。
就像他突然知道,司愿本來應該去京城,和他無緣無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