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愿抿了抿唇,指尖在車窗上劃出一道淺痕。
偷偷的畫了個哭臉。
她岔開話題:“對了,今天哥找我有什么事嗎?”
宋延終于轉(zhuǎn)頭看她。
“沒事就不能來接你回家了?”他語氣平淡淡,“以前你放學(xué),不都和我一塊兒?”
司愿心里像被浸在了愛喝的酸梅湯里,澀得發(fā)緊。
她點(diǎn)頭,扯出個輕飄的笑:“我以為你和嫂子在一起呢。”
“嫂子”兩個字落地,宋延的手一瞬間緊了緊。
可能是梅雨天太潮濕了,宋延竟覺得心口有些悶,說不出的煩躁。
他沉默半晌,才開口:“媽挺喜歡雙嶼的?!?/p>
司愿垂著眼,心里泛酸,扯了扯嘴角。
喜歡林雙嶼的,從來不止你媽媽。
你不也一直護(hù)著她嗎?
但司愿早就學(xué)會如何掩藏真心,如何粉飾太平。
她平靜仰起臉,笑得眼底都亮了:“嗯,哥和嫂子金童玉女,青梅竹馬,本來就般配?!?/p>
宋延盯著她的笑,心里這才松了口氣。
“我以為,你還在因?yàn)槟翘斓氖虑樯鷼??!?/p>
那天同學(xué)聚會突然離開,又提起高中時候的事,宋延不難多想。
司愿指尖蜷了蜷,聲音輕淡:“我沒那么小氣?!?/p>
如果真的生氣了,宋母恐怕也會說自己不懂事的。
他答應(yīng)過宋父,以后不會不聽話的。
宋延信了,語氣這才軟了些,帶著點(diǎn)感慨:“其實(shí)雙嶼對以前的事也過意不去?!?/p>
他頓了頓,聲音放得更輕:“她那天以為你是因?yàn)椴幌胍娝烹x開,在我懷里哭了很久,是真知道錯了?!?/p>
“小愿,你說誰小時候不犯錯呢?”
司愿垂著眼,有些無意識的摩擦著手腕上的疤痕。
是啊,誰小時候不犯錯呢?
宋延這句話,也在點(diǎn)她吧?
她悄悄抬眼,飛快瞥了眼宋延的側(cè)臉。
燈光落在他輪廓分明的下頜,溫潤如玉又不容人覬覦半分。
可這一次,她沒再心跳加速,只剩一片平靜的涼。
林雙嶼有沒有知錯,司愿不知道。
但她已經(jīng)知錯就改了。
以后,不會再喜歡他了。
雨刮器掃開一層水霧,又迅速被新的雨絲覆蓋。
宋延后面還在說著雙嶼后來有多愧疚,語氣里帶著幾分對林雙嶼的無奈和寵溺。
他只顧著替林雙嶼開脫,所以也沒看見司愿嘴角早就笑不出來了,只剩一片發(fā)苦的涼。
要是他肯偏過頭,哪怕只看一眼。
就能發(fā)現(xiàn)她泛紅的眼睛,能看見她攥緊的手,看見她的焦慮癥又發(fā)作了,難受的皺著眉。
可宋延沒有。
他只是不想讓司愿再記恨林雙嶼。
——
宴會前一天,丁城提出見一面。
美其名曰,事先排練。
地點(diǎn)定在了一家西餐廳,司愿到的時候,丁城已經(jīng)等在那里了。
司愿坐下來,丁城很快察覺到她比上一次見面冷淡。
“想吃什么?”他把菜單遞出去。
“吃過了?!彼驹笓u頭:“說點(diǎn)正事。”
丁城笑了笑:“明天咱們這個狀態(tài),你們家人恐怕不會相信哦?”
司愿眼眸微垂,反感的皺了皺眉。
“丁城?!?/p>
丁城眼睛亮了亮,洗耳恭聽。
司愿指尖抵著冰涼的餐刀柄,聲音如同薄霜:“模特出身,前幾年靠一部青春劇里的男三號角色才算踏進(jìn)娛樂圈,這些年花邊新聞沒斷過,從合作的女配角到圈外網(wǎng)紅,換得比劇本還勤,對么?”
每一個字都輕,卻像細(xì)針,一下子就扎在丁城刻意偽裝的體面上。
他捏著水杯的手猛地收緊,有些冷笑:“你什么意思?查我?”
“談不上查?!?/p>
司愿抬眼,長睫毛在眼下投出淡影,語氣里沒半分起伏,“只是提前做了點(diǎn)功課,畢竟明天要演‘恩愛情侶’,總不能連對手的底細(xì)都不清楚。還是要對得起拿的片酬,好好配合走完明天的流程,多的心思收一收?!?/p>
“多的心思?”丁城臉色徹底沉下來,惱羞成怒地扯了扯領(lǐng)帶,“司小姐,你這是忘了和我合作的初衷?現(xiàn)在就跟我撕破臉,你就不怕我明天在你家人面前‘多說幾句’?”
丁城這副威逼利誘的模樣,很眼熟。
和林雙嶼一模一樣。
這個世上,這樣的人還真多。
她反而輕輕挑了下眉,唇角勾起抹極淡的、帶著嘲諷的弧度:“你隨意?!?/p>
真是什么人都能來威脅她了。
晦氣。
見司愿的坦然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丁城攥緊了拳,正要再說些威脅的話。
身后卻突然傳來一道厭倦不耐的聲音。
“讓讓。”
丁城猛地回頭,臉上的慍怒還沒來得及收,但看清來人的瞬間,血色驟然褪得一干二凈。
他認(rèn)得江妄。
圈子里沒人不認(rèn)得——那位手腕狠戾、從不給人留顏面的江氏新任總裁,別說他這種靠金主接濟(jì)的小演員,就連他背后的金主,見了江妄都得客客氣氣。
丁城幾乎是立刻從座位上彈起來,跟狗見了主人一樣,諂媚的笑堆了滿臉,聲音都帶著點(diǎn)發(fā)顫的討好:“江、江總?您怎么會在這兒?您還記得我嗎?上次在孫總的酒局上,我跟在孫總身邊給您敬過酒的……”
他絮絮叨叨地攀著近乎,試圖喚起對方哪怕一絲的印象。
可江妄連眼皮都沒抬一下,目光徑直越過他,落在卡座里靜坐的司愿身上。
他眉峰微不可察地蹙了蹙,薄唇里只冷冷蹦出一個字:“滾。”
那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壓迫感。
丁城臉上的笑瞬間僵住。
連句辯解的話都不敢說,人只能灰溜溜地往后退,幾乎是落荒而逃。
直到丁城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餐廳門口,江妄才邁開長腿走到司愿對面坐下。
司愿沒看他,卻也能感覺到對方的目光一寸寸的摩挲著自己。
江妄頗為嫌棄的推開面前的餐具,單刀直入:“選這種垃圾,都不選我?”
司愿指尖蜷了蜷,耳尖泛起薄紅,語氣里帶著幾分難堪:“只是前幾天才發(fā)現(xiàn)丁城不對勁,但明天就是宴會,臨時換人……來不及了。”
“怎么來不及?”
江妄抬眼,漆黑的眸子里盛著幾分玩味,指尖漫不經(jīng)心地敲著桌面。
話里的暗示再明顯不過。
他我不就是現(xiàn)成的?
司愿迎上他的目光,撞進(jìn)那雙鋒利痞氣的眸子。
一如往昔。
她喉結(jié)動了動,終是垂眼避開:“不行。”
“為什么?”
為什么?
曾經(jīng),她為了瞞住宋延,忍受了林雙嶼一整年的霸凌。
后來,她又為了自保,不干不凈的和江妄拉扯了半年。
被一個謊言,推著掉進(jìn)數(shù)不清的桎梏里,牽連起數(shù)不清的謊言,這樣的事,司愿不想再經(jīng)受第二次了。
她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避開江妄的目光:“謝謝。明天我會跟爸媽說清楚的?!?/p>
話音落,她轉(zhuǎn)身就走。
江妄還坐在原地。
許久,他沉聲罵了一句。
“死要面子活受罪?!?/p>
說來說去,還是因?yàn)樗窝影桑?/p>
因?yàn)榕掠趾退m纏不清,耽誤她一心一意的喜歡宋延。
江妄心里有股子難受勁。
他說不清,自然也壓不下去。
再睜開眼,就拿出手機(jī)撥通了一個號碼。
江總不高興了,那今天晚上,不可能無一傷亡。
“處理個人?!?/p>
電話那頭傳來朋友調(diào)侃的聲音:“喲,江總也有要親自處理的人?什么大人物啊?”
江妄靠在椅背上,目光掃過丁城剛才用過的餐具。
“一個小演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