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波目光平靜看著手機,臉色逐漸陰沉下來。
他可以從柳姚娜言語中,聽出那么一點惡心,甚至帶著一絲警告,仿佛一切都被柳姚娜給看穿了。
“柳姚娜……或許以后,你會跪在我面前?!崩蠲鞑ㄊ帐傲讼滦那椋挂矝]有繼續(xù)追陳木,如今陳木正在氣頭上,這股怒火短時間內(nèi)誰也很難燒滅。
而且,陳木已經(jīng)打從心底厭惡他,李明波自然不可能再去低三下四,畢竟他堂堂一縣之長,說句不客氣的,就算陳木有氣又如何?那也得壓著!
他有的是辦法來刻意針對陳木,但就看陳木接下來,會不會主動來挑起他們兩人之間的恩怨了。
畢竟,陳木也有后臺,若非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李明波認為平衡是最重要的,他相信陳木也會這么覺得,因為在李明波看來,他與陳木是同一類人。
……
陳木回到辦公室,就看到了羅浮枝站在里面,連坐都沒坐,當他看到陳木回來的時候,臉上連忙擠出一絲笑容。
“陳木書記,我等你多時了?!边@件事畢竟是他理虧,所以羅浮枝說話的態(tài)度也相對好了不少,但他依舊沒有放下正處級干部的架子,畢竟陳木充其量也只是正科級而已。
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羅浮枝相信,他都這么給面子了,陳木總要適可而止吧?
但,這次羅浮枝失望了,陳木進入辦公室之后,冷冷瞥了眼羅浮枝,聲音布滿了冷意:“你有搜查令?”
“什么搜查令?”面對陳木的質(zhì)問,羅浮枝一時摸不著頭腦,眼中閃過一絲困惑。
“沒有搜查令,你來我辦公室做什么?”陳木越過了羅浮枝,絲毫不管羅浮枝此時表情有多難看。
羅浮枝強忍著內(nèi)心的怒火,他努力讓自己平復下來,因為他是來解決問題的,而不是來激發(fā)矛盾的。
“陳書記,關于啟動對你調(diào)查的事情,我想我有必要跟你解釋一下?!?/p>
羅浮枝大概率也猜到了陳木不會輕易放過他,但有些事他覺得跟陳木挑明會比較好一點,至少向上級說明情況或者舉報的時候,他不需要承擔所有責任。
陳木沒有說話,不過他也沒有阻止,他并不知道羅浮枝要說什么,聽聽倒也不影響。
“我是接到了李明波縣長給我的來電,說你牽扯到了一起行賄案中,而且證據(jù)確鑿?!绷_浮枝說完之后,小心翼翼看著陳木,他現(xiàn)在就希望,陳木能夠接受他的示好,別那么不近人情。
可惜陳木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就好像陳木早就知道來龍去脈一樣。
“關于你的視頻以及照片,來自省委組織部某個領導,他應該跟李明波有著非凡的關系。”羅浮枝不知道他所說的線索陳木在不在乎,他現(xiàn)在就怕漏掉那個細節(jié),所以將事情的始末講了很清楚。
“誰?”陳木看向了羅浮枝。
“組織部干部一處,方坤龍副處長。”羅浮枝倒也沒有任何猶豫,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自己是被當槍使了,之所以跟陳木挑明,主要是要告訴陳木,他下來辦案絕非是刻意針對你,而是被有心人利用了。
“你不會以為,這樣我就可以不計較了吧?”陳木當然也知道羅浮枝的打算,但是他并不打算讓這件事就這么算了,這已經(jīng)對他的名譽,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不良影響,論嚴肅程度,就應該從重處分才行。
否則,若是再多幾個羅浮枝這種不經(jīng)仔細審查就斷案的人出來,青云省豈不是亂套了?
不過陳木也不是沒有任何收獲,之前只是懷疑那個人應該也干涉了,但因為沒有實質(zhì)性的相關線索來定義,現(xiàn)在方坤龍出現(xiàn)了,他可以在李明波給羅浮枝打完電話后,就拿出關于陳木的違紀問題,只能說,上頭有人同意他去做這件事。
李明波是誰的人?陳木不確定是不是跟省委組織部長有沒有關系,但這里面必然有柳姚娜的影子。
“陳書記,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雖然我的個人行為,給你造成了一定的影響,但你不是也沒有太大事情嗎?”羅浮枝的話引起了陳木的冷笑。
陳木深深看了一眼羅浮枝,他是怎么當上這紀檢監(jiān)察四處的處長?
輕飄飄一句話,就想要將此事揭過?
“羅組長,我有一個建議,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聽聽?”
羅浮枝神色凝重,他知道這時候陳木要說的,絕對不是什么純粹的建議,或許是一種‘命令’或者是交易,含有另有一層深意。
但是,只要陳木不深入計較,至少這件事也會有一點回旋的余地,這讓羅浮枝內(nèi)心略微松了口氣。
“陳書記,你有什么建議可以說出來?!弊罱K,羅浮枝還是一臉認真的看向陳木,他選擇了后者,不愿意跟陳木硬剛到底。
“羅組長,你可能誤會了,我就是純粹工作上的建議?!标惸景櫭?,他看出羅浮枝好像做了巨大的心理掙扎,這人心思會不會太敏感了?
“陳書記盡管說就是了。”羅浮枝依舊不認為陳木會跟他閑扯。
“我個人建議,先將高彬給控制起來,或許這件事還有回旋的余地?!标惸究吹搅_浮枝臉色微微一變,不慌不忙地解釋道:“廖江是高彬的司機,廖江對我行賄,我筆錄中都寫得很清楚,就是與高彬一同到我的宿舍,而且我也有證據(jù)可以證明的。”
羅浮枝原本聽到陳木的話之后,他還想說這件事并沒有高彬參與的影子,可聽到陳木接下來的話之后,他的臉色變了。
“此話當真?”如果陳木說的是真的,那么這個線索對羅浮枝來說就意義非凡了。
因為,他無法追究李明波的問題,當初李明波找他的時候,只是建議,類似做工作報備,不存在舉報的說法。
再者,組織部一處的方坤龍他同樣沒有權限能夠去責怪人家,畢竟人家也是將根據(jù)正常的工作流程,收到舉報相關材料,出于兩人的交情,把這個案子給了四處,也就是交給了他。
但,如果這件事有高彬的影子,那就不一樣了,廖江與高彬是上下級關系,廖江又一直是高彬的司機,廖江被抓,配合高彬做假口供來針對陳木,那就說得過去了。
只是,羅浮枝現(xiàn)在有一些發(fā)虛,就好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在陳木這件事上他已經(jīng)有心理陰影了。
“我的出租房,有個監(jiān)控,倒是可以讓你們的同事或者讓福云縣的紀委同志配合一下,什么日期,什么時間點,根據(jù)我留下來的筆錄,一切就真相大白了?!标惸咀唛_了,這件事他已經(jīng)給丘春澍書記打過招呼了,如果快的話,縣紀委的人應該已經(jīng)快到了吧。
陳木向來不是一個會主動惹事的人,但也不是一個會怕事的人,如果不是為了更方便接近天豪集團,不讓高天豪起疑心,他在元后鄉(xiāng),絕不是這種狀態(tài)!
“對于陳書記反饋的問題,我們需要一點時間來審查一下?!绷_浮枝最終還是不敢輕易行動,因為他真的有些怕,高彬會成為類似于第二個‘陳木’一樣。
而且根據(jù)辦案流程,他們審查才是合情合理合規(guī)的,要是僅僅聽信陳木片面之詞,再一次誣陷了高彬,那他羅浮枝就真的會有大麻煩了。
元后鄉(xiāng)的復雜,在全省是出了名的,高彬是一個能夠擔任三十年之久的鄉(xiāng)長,這點就讓他嗅到了一點非同小可的問題所在。
“羅組長若是辦案有這樣的原則就好了?!憋@然,陳木對羅浮枝的表現(xiàn)相當不滿意,調(diào)查他的時候,怎么沒有這么講原則?換到調(diào)查高彬的時候,反而畏手畏腳?
被陳木如此嘲諷,羅浮枝實在有些氣不過,哼了一聲就走開了,離開之前還是說了一句:“我知道陳書記心中有氣,但這畢竟是我工作上的失誤,你可以沖著我來,但不要牽連其他人?!?/p>
“羅組長,你不覺得這時候跟我談這種話,很可笑嗎?”陳木絲毫面子都沒給,羅浮枝也知道這件事無法再談下去了,他準備將調(diào)查組撤離元后鄉(xiāng)了。
其實,他還有一種選擇,但是當他腦子里冒出這個念頭的時候,都把自己給嚇了一大跳。
將錯就錯,把陳木抓走審查,到時候有沒有罪,可不是陳木能說的算,而且他也有充足的時間,來讓陳木妥協(xié)某些事情,至少他可以不那么被動。
但是,他不敢,因為他知道陳木跟葉平書記是認識的,所以這是一條絕路。
讓羅浮枝最不滿的是,他是有錯,但好歹也是正處級干部,陳木一個正科級放在省里連個屁都不是,他都如此低三下四了,陳木還想如何?
羅浮枝離開不久之后,陳木的手機就響了,他很意外來電的人,居然是葉平書記。
陳木不敢怠慢,當即接通了電話,語氣很是真誠的說道:“葉書記,您好?!?/p>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可以經(jīng)受得住考驗,當我看到這些‘確鑿’的證據(jù)后,可把我給嚇了一跳?!比~平書記的聲音中充滿了高興:“還是你小子有辦法,提前準備了,就等敵人自己入坑了?!?/p>
在葉平書記看來,這是陳木早就設計好的事情,否則陳木肯定會慌亂,無法第一時間讓調(diào)查組宣布結束。
“葉書記,其實這些都是巧合,我也沒想到,想害我的人,會這么心急,可惜了?!标惸緡@了口氣。
“你的意思,若是再晚一點,你的收獲會更大?”葉平書記聽陳木話里的意思了。
“或許吧,畢竟我才剛融入到元后鄉(xiāng),很多事情還需要等待,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陳木也沒有隱瞞,畢竟葉平書記跟他的老師是‘好朋友’,他‘空降’福云縣,連葉平書記都知道具體事情,更別說對葉平書記刻意隱瞞事情了。
“看來你掌握了很多線索,這件事你老師要是知道了,或許會很高興了?!?/p>
葉平書記忽然說道:“剛才羅浮枝給我打電話了,他或許知道你跟我的關系,他來讓我跟你說說情了?!?/p>
“葉平書記的意思是?”陳木眉頭一皺,他知道,肯定會有人來替羅浮枝說情,但沒想到會是葉平書記。
“羅浮枝這個人呢,我還是比較了解的,他做事認真,也很踏實,就是脾氣火爆了一點?!比~平書記解釋道:“原本云煙市紀委書記的人選會是羅浮枝,畢竟相比羅賢文,羅浮枝辦案經(jīng)驗還是相對比較豐富一點的?!?/p>
“但是你也知道,羅賢文這個人跟你關系不錯,而且他本身也足夠硬,綜合考慮,還是讓羅賢文下去了?!?/p>
“這小子,估計也是心急了吧,畢竟他跟羅賢文一直在相互競爭,誰的功勞都不可能蓋過誰?!?/p>
“這件事,他主動向我承認錯誤了,既然是這樣,你給我一個準話?!比~平書記也沒有逼陳木的意思,只是想要聽聽陳木的意見。
畢竟,羅浮枝在紀委工作了十幾年,立功不少,但人總是會有犯錯的時候,犯錯不可怕,可怕的是犯錯之后,還想一錯再錯。
羅浮枝都低聲下氣來求助了,作為主要領導,葉平書記還是打算給羅浮枝一次機會的。
當然,這得看當事人,陳木愿不愿意。
陳木要是不愿意,他葉平也絕對不會說一個不字。
“葉平書記,這件事,我恐怕要跟您說一聲抱歉了?!标惸境聊似?,最終還是拒絕了,他沒有拐彎抹角,直言道:“任何人都會犯錯誤的時候,但不是每一個錯誤,承認錯誤就可以揭過的?!?/p>
“我不了解羅浮枝同志,但我知道,如果羅浮枝這樣的同志再多一點,青云省只怕都得亂套了?!?/p>
“立功心切不是理由,更不能作為借口,我會保留追究責任的權利?!边@就是陳木的答案。
聽完陳木的話之后,葉平書記也笑著說道:“你小子的性格我太了解了,羅浮枝那邊你就不用管了,接下來你要搞什么?我聽老丘說,你要將高彬給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