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重安縱然交了投名狀。但心中依然有自己的小心思，以這個時代法醫(yī)水平，這種程度失足落水，恐怕很難分辨真假。

失足是真失足，落水也是真落水，溺亡也是真溺亡。

甚至不用管，讓裴昭在湖里泡幾天。就是放到后世，破案也很麻煩的。

真有貴妃娘娘拿出這一件事情威脅他的一天，賀重安也有更多回旋的余地-----我硬說是失足落水。你什么證據(jù)說是我殺的。

只是這一點小心思是瞞不過貴妃娘娘的。

貴妃聽了賀重安的匯報，心中暗道：“小滑頭?！?/p>

對此，貴妃心中更滿意。

雖然說小滑頭不是個好東西，但在朝廷上，真老老實實不滑頭的人。要么就是賀重安便宜老弟那種老黃牛，被坑得欲仙欲死。

要么就是活不過三集的龍?zhí)住?/p>

都不能承擔大任。

“不錯。今天的事情，你什么都不知道?；厝ブ?，就當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了?！辟F妃說道。

“小臣明白。我今天就沒有來風潮亭。”賀重安斬釘截鐵地說道。

“你回去吧。今后有事情，我會派人去找你的?！?/p>

“小的明白?！?/p>

賀重安離開風潮亭確定沒有人跟蹤后，心中陡然生出好奇之心。暗道：“當時裴二，已經(jīng)在風潮亭周圍布置了人。卻被貴妃娘娘一網(wǎng)打盡，貴妃娘娘帶這么多人做什么？”

賀重安不知道貴妃娘娘帶了多少人，他目測最少有五六十人。

雖然說宮中娘娘們的排場是大。但也不至于到哪里都跟著這么多人。而且縱然支撐排場，也是相應(yīng)的人手的。比如前面提燈籠開路的，后面打扇，各種儀仗。

但貴妃娘娘身邊的人都是好手，最少殺人不眨眼。

這些人不是面子，是里子。

而且賀重安好奇，裴二的人當時不知道跑嗎？

賀重安稍稍勘探一下，心中頓時明白?！百F妃娘娘不是陸上小徑來的，是從湖面上來的?！?/p>

從陸上走，幾十號人很顯眼，但是如果從湖面上走。不過一艘船。

更讓賀重安疑惑的是，他都離開了風潮亭。貴妃娘娘還留在那里做什么？

賀重安心中一動，折回去。

不敢直接去風潮亭，只是在湖邊柳樹下停留片刻，發(fā)現(xiàn)一艘船向風潮亭方向而去了。心中頓時明白：“原來，貴妃娘娘也選了風潮亭見外人?！?/p>

“這么巧？這風潮亭是風水寶地嗎？”

“只是這是要見誰？”

賀重安忍不住往桃色方向想，但隨即自己否定了。

無他，貴妃娘娘不像是拎不清的。單看貴妃娘娘為人處世，可以忽略她的男女，是赤裸裸的權(quán)力生物。

不如此，也不可能在宮中活下來。

自然不可能如甄嬛，去在乎什么宛宛類卿。以為女人離開什么情愛就活不了。

更不要說人員配置也不對。

如果是偷情，是人越少越好。貴妃身邊一定是有皇帝的人。有一些事情，會為貴妃保密，但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為貴妃保密。

那可真能九族消消樂。

“那是什么？”賀重安心中不由想到：“貴妃娘娘到底想做什么大事啊？”

這一件事情，賀重安壓在心里。只是很多年后，才明白貴妃娘娘今日在做什么。

才知道今日之事，牽扯出何等天翻地覆的大事。

*******

晉王府的戲臺下。

晉王依舊在聽戲。

上面老旦，手捧長須，語調(diào)蒼涼地唱著：

“老程嬰提筆淚難忍，千頭萬緒涌在心。晉國中上下的人談?wù)?，都道我老程嬰貪圖那富貴與賞金，賣友求榮害死了孤兒，是一個不義之人！誰知我舍卻了親兒性命，親兒性命，我的兒呀！”

晉王笑了。笑得很爽快。

他特別喜歡這一出戲。

他看著戲臺上的程嬰，想著宮里的父皇，實在是太有意思了。都殺了自己的兒子，都在惺惺作態(tài)。

忍不住拍手說道：“好。來人賞錢?！?/p>

晉王其實已經(jīng)過了禁閉期了。

但他已經(jīng)不出門。光明正大的在府中聽戲。

戲子們紛紛謝過賞錢不提。

一個人躡手躡腳的來到晉王身邊低聲說道：“剛剛的消息，裴昭失足落水，發(fā)現(xiàn)的時候，人已經(jīng)沒了?！?/p>

“在哪里？”

“在中海?！?/p>

晉王淡然說道：“很好?！?/p>

裴昭的心思，晉王早就知道的。

裴昭那一點道行，除卻騙自己，還能騙誰？

但奈何，寧國公之死，晉王做的不地道，不好做什么處置。只能優(yōu)容。

還好。裴昭終于將自己給作死了。不僅僅死了。還發(fā)揮出重大作用。

晉王心中暗道：“裴昭雖然是蠢貨，但他是帶著人去的。他失足落水，帶去的人，難道都失足落水了嗎？”

“宮里面，能做到這種事情的人，只有我那位好母親了。”

“看來，上一次是我被母親算計。是一出三娘教子。”

“不錯，不錯?！?/p>

這也是貴妃娘娘說賀重安是小滑頭一樣。

因為政治人物做事，要什么證據(jù)？只有推斷。

裴昭之死。賀重安的根底就已經(jīng)暴露在有心人眼中了。賀重安從此身上貴妃的標簽閃閃發(fā)光。

當然了，只有在某些層次的人才能看見，一般人是沒有資格知道的。

“爺，裴二怎么說都是我們的人，就這么死了。我們不做點什么嗎？”

“做什么做？”晉王淡然說道：“什么也不做。裴家估計都不會管，我們湊這個熱鬧做什么？”

“與之前一樣，繼續(xù)忍?！?/p>

“讓人將尸體送給裴家，封上一喪儀。不能讓別人說我失了禮數(shù)便是了?！?/p>

這其實一直是晉王的策略。

晉王很清楚自己的優(yōu)勢。

那就是諸皇子之長，按宗法當立。

只要熬死了嘉成皇帝，文官會集體擁戴他登基的。武勛那邊只要不反對就行了。

在此之前，最重要的是不犯錯。

豐裕號一事。已經(jīng)讓晉王暴露出來，大大丟臉?，F(xiàn)在更要忍著熬著。

等老頭子自己蹬腿。

“千古江山一戲臺，你方唱罷我登臺。”

“做人要懂得候場。該你上臺的時候上臺。不該你上臺的時候，忍著，等著?！?/p>

晉王心中暗道：

“我就不信，老頭子馬上就六十了。自太祖以來，也只有太祖皇帝活過了六十五。老頭子還能活幾年。他還能活幾年?！?/p>